少元仙尊语气非咄咄逼人,但话里话外的意思,灵虚剑尊却听的分明。伏皇仙尊此时请他去太元界,怎的早前不请?偏偏要大劫来时?说甚么久欲一叙,却非得在此时,难道是心血来潮,突然想起来了?还教一尊金仙亲自来请?他灵虚剑尊有这么大的颜面?
这是来招安啊!
心中转动之间,剑尊不禁神色微变,随即笑道:“不曾想以在下区区,竟能入的伏皇掌教法眼,实是侥天之幸。”
说着顿了顿,作斟酌状,片刻后才道:“若能有幸得见伏皇仙尊一面,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太清剑派杂务繁多,须得仔细商量妥当...”
少元仙尊微微一笑:“自是应该。不知剑尊要几天时日?”
“这...”
剑尊微微一滞,然后道:“请仙尊稍待几日,毕竟内务繁多,一时理不清头绪。未免见得伏皇仙尊,一时忘了教务,晃眼千载不知时日,怠慢了祖师道统。”
少元仙尊如何不知剑尊之意?
无非一个拖字诀。
不过料来此事,也非是他一言而决。须得商量商量,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微微颔首:“也罢。贫道便稍待几日,等剑尊回应。还请剑尊安排个清静的去处。”
灵虚剑尊不敢怠慢,亲自作了安置,将少元仙尊和大宝真人安置在一处云蒸霞蔚的仙山殿宇,这才又连忙返回太清殿去了。
大宝真人见灵虚剑尊已去,这才对少元仙尊道:“师姐,我看这灵虚剑尊也不老实。听说太清剑派身后,有个强横人物撑腰...”
少元仙尊笑道:“无妨。明日再去问他,若不应,随后自有无量师妹区处。”
大宝真人笑了起来:“也是。”
灵虚剑尊安置好少元仙尊二人,慌忙回了太清殿。殿中一干大能剑仙皆在,然气氛沉凝,皆面有阴郁。
见剑尊归来,就有一人开口:“掌教师兄,这少元仙尊来者不善。她名为邀请,实为招安。若师兄答应前往太元界,怕是我剑派道统,就要归于太一教门了!”
灵虚剑尊叹了口气:“然则又能如何?太一教门势大,我太清剑派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休说那太一至尊,单单少元仙尊,我阖派上下怕都挡不住哇!”
“掌教师兄休要长他人志气!少元子虽是金仙之尊,然则我太清剑派个个剑仙,宁折不弯,又哪里怕了她来!?”
“胡言乱语。你莫非要与太一教门火并一番不成?到头来道统湮灭,你如何与祖师交代!?”
有剑仙喝道:“掌门师兄,依我之见,合纵连横才是道理。血海魔教不正有此意?何不应了冥河魔主?合我两教之力,想必太一教门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倒是得到不少支持,有人道:“言之有理。血海魔教两尊金仙,太一教门虽强,也不敢轻忽。”
“谬矣!”有人不赞同:“血海魔教虽有金仙,但比起太一教门,却差了太远。就算把我等捆在一起,又能如何?我辈虽是剑仙,但只在金仙之下,还有些锋芒。对那金仙之上的人物,可毫无办法。”
剑仙之道,乃是旁门左道。寄托道心于外物之上,不得大道正宗。这一门自传承起始,从长眉老祖那一代直至今日,在这一方宇宙都建立起教门了,也不见一人证得金仙。
寄托外物易也,但到真仙之境,仰望金仙之时,要摆脱外物,求的真我,就难了。
所谓剑仙之道,便是外物之道。剑仙也罢,刀仙也好,修的枪,是锤,是什么,都无所谓,都是外物。正宗的仙家大道,诸般修士也修的法宝,但都是用来护道所用,是工具,而不是道心所在。就算道器,或者圣人的成道至宝,也不是道心所在。道器伟力无穷,却只是道行的显化。道心却在其上。证道成圣之时,道器就是用来寄托所有干扰成道、与真我与道心无关的东西,让自己从里到外,成为最纯粹的存在。
灵虚剑尊听的心里烦乱,沉吟好久,才道:“还是待我先请询玄都祖师一番,再做区处。”
众剑仙一听,这才齐齐颔首。
对太清剑派而言,玄都道人才是他们赖以依凭的靠山。然则玄都道人虽与太清剑派有所关联,却分明也不甚在意。这位玄都道人,像极了太清圣人的脾性,极度无为。
尤其涉及太一教门之事,事关重大,灵虚剑尊完全没有把握能得到玄都道人的支持。
忐忑之中,灵虚剑尊转入殿后静室,竖起三炷香,一一点燃。待得心澄明净之时,这才躬身一拜,道:“弟子灵虚,上禀玄都祖师:有太一教门少元仙尊招安太清剑派之事,请祖师示下!”
那三炷香青烟如柱,直冲虚空消失不见。灵虚剑尊保持躬身之姿,良久良久。
却说此时,在玄牝界中,一处烟霞斑斓之处,有一座芦蓬。芦蓬中,一个清癯道人正在静修。突然微微一动,睁开眼来,眼前虚空飞出三道青烟。
其中传出灵虚剑尊声音:“...招安...示下...”
道人正是玄都道人,得了灵虚剑尊上禀,拂袖散去青烟,缓缓站了起来。
玄都道人大修如云,负在身后,缓步走出芦蓬,仰望无尽烟霞,微微叹了口气:“吾不欲为大劫所惑,然人在劫中,实也无可奈何呀。”
“太一...太一...”
含混不清,隐约几句自语,玄都道人遁光一展,便已消失不见。
而那同时,灵虚剑尊也得到回应:“你且往阐教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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