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爷峡,人来车往,已非昔比。机器的轰鸣声响彻峡谷,发电机、电动机、手扶拖拉机进入工地,劳动效率明显提高,工程进度很快。拱水坝主体已经完工,广爷河水通过排洪渠流淌出去。
致祥在排洪渠这边打夯。为了使土层和石头砌成的迎水面结合紧密,人担车载来的黄土必须夯实。没有施工机械,就靠一台水泥夯。水泥夯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十条麻绳辫子拴在夯身上,十个青年男女拽着夯辫发力,水泥夯上下飞舞,夯实土层。俞致祥手扶夯把,眼睛注视着夯友,口中调着号子:“同志们呀——”
“哎嗨呦呀!”
“加油干呀——”
“哎嗨呦呀!”
“往高里提呀——”
“哎嗨呦呀!”
“往高里拉呀——”
“哎嗨呦呀!”
“东风吹来战鼓擂——”
“哎,哎嗨哎嗨哎嗨呦呀!”
“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呀——”
“……”没有回应,夯停了。
“致祥,还是唱山歌吧,革命歌曲留着领导检查时再唱。”有人建议说。
“山歌合夯调,革命歌曲合不上夯调,你看你,少唱了‘现在’二字还是不合调,夯砸脚呢!”
“唱山歌来劲,曹这是干活,又是打夯人现编的词儿,写革命歌曲的人哪个打过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致祥又改唱山歌,“大雁排成一排排——”
“啊闪起来!”
“妹妹盼着天快黑——”
“啊闪起来!”
“大雁排成一行行——”
“啊闪起来!”
“妹妹盼着哥上墙——”
“啊闪起来!”
“天上一朵——”
“依儿呀吱哟!”
“黑云彩呀——”
“依儿呀吱哟!”
“妹妹给哥——”
“依儿呀吱哟!”
“把门开呀—— ”
“依儿呀吱哟!”
“开门不如 ——”
“依儿呀吱哟!”
“开窗子呀——”
“依儿呀吱哟!”
“妹给哥哥——”
“依儿呀吱哟!”
打夯人的情绪一下子欢快起来,目光看着致祥,随着号子,唱着、笑着、垫着脚步,来回移动。十条夯辫不松不紧,水泥夯均匀起落,不偏不倚,夯印相连,不留缝隙。
工地广播突然通知:“打夯队的俞致祥,听到广播后请马上来指挥部,有人找。”
俞致祥把夯交给另一个夯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指挥部,一眼就看见俞惠萍,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惠萍,啥风把你吹来的?”
“致祥,我想到爸爸牺牲的地方看看,你能陪我去吗?”
“这算个啥事?曹这就走!”
致祥领着惠萍,来到峡谷深处俞炳武殉难的悬崖畔。还是当年炸裂的石块满布苔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惠萍跪在碎石子上,点燃随身带来的纸钱,“爸爸,可怜的爸爸!女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呼啦啦,纸钱顷刻间化为灰烬,飘向天际。“你临走托梦给我,说你走后要我听娘的话。娘这次给女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你让我听还是不听呢?”
致祥这才发现起身作揖的惠萍双眉紧锁,两只丹凤眼像几夜未曾合过的样子,一朵盛开的白牡丹突然间好似经受着雨打风吹,关切地问: “惠萍,你好像有啥心事?”
“我有了!”眼泪在惠萍的眼里打着圈儿。
“有了?”“有了”是乡里人的专用术语,致祥不用细问,知道指的什么,他有点半信半疑。
“真的,致祥,不骗你,我对不起你!”惠萍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听候老师发落一样,两个手不停地将衬衫襟子卷起、绽开,绽开、卷起,眼泪汪汪地看着致祥。
“有了就有了,有啥难为情的!”俞致祥出奇的淡定,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你是啥打算呢?”
“我和继愈都同意刮宫。”惠萍等着致祥责问对方是谁,致祥却不提究,憋了老长时间,才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另一方。
令致祥感到着急的不是另一方,而是怎样处理这件事,“干娘是啥意见呢?”
“我的难肠就在这儿!娘死活都不同意,非要我生下不可!你说,周继愈刚好有个推荐上大学的机会,出了这事,会耽误人家一辈子的前程,可娘说孩子也是俞家的后代,纵有天大的困难,都要生下来!”两行难为情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掉了下来。
致祥的眼泪也要掉下来了,他见不得别人伤心落泪的样子,何况这个人又是惠萍,“别哭,惠萍,你这一哭我也就乱方寸了。臧只说晒毡不说失尿,曹一起想方子!”
惠萍擦去了泪水。
“你想过没有,大姑娘生娃可是要看人的冷眼,听人的冷语的!”
“这些,我不是不怕。但是看到娘祈求的眼神,想到这些年来她既当娘又当爹地抓养我,我就没主意了。”
“如果刮宫,人们在背后议论几天也就没啥了。但是娃要是生下来就得有个爸呀!”
“为啥?”
“在乡间人的眼里这是个伤风败俗的事,照惯例要批判一场的!”
“那就批判我好了。”
“你得交代呀,检讨呀,一个巴掌拍不响,孩子的爸是谁?不说,不说就是交代不彻底,就过不了这一关!”
“这不把人逼疯了?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咋个办好呢?”惠萍焦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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