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重提这个问题,就是要印证一下,陈定康是不是一直在对我说谎。
陈定康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那不是假的,那是真的。苏门答腊岛南面的‘天堂口’的确是鲛人聚会之地,而且这是海上讨生活的大行家们都知道的。事实上,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使知道那聚会地点的经纬度坐标,也很难攻击得手。鲛人对于大海,就像草籽对于草原那样,你能找到一颗跌落在草原上的草籽吗?不能,因为草籽是草原的一部分,草原上草籽的母体,它们是一体的——鲛人与大海的关系也是一样,它们是能够随时融入大海的。太平洋舰队不会通过攻击大海来消灭鲛人,那等于是涸泽而渔、毁林而猎,最终遭到荼毒的将是自己。小夏,我不怕你知道,最恨鲛人、最想消灭鲛人的只能是海盗,如果没有深海鲛人出现,我作为七海海盗王,早就拥有了跟大国总统在白宫对桌谈判的实力。现在呢?却只能守着烧烤摊,跟你对坐着喝闷酒。好了,一切阴霾终会过去,有你帮我,海阔天空,未来可期,哈哈哈哈……”
他提到了鲛人与大海的关系,这才是古往今来大陆统治者最感头疼的事。
陆地部队去大海里剿灭鲛人,等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还没开战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如果连全球第一的太平洋舰队都没办法,那就等于是人类已经将大海制霸权拱手让出,任由鲛人肆虐。
我无法分析海盗与鲛人哪一类对人类正常生活危害更大,只能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殊”的原则,暂时与陈定康联手,共同对付鲛人。
酒没喝完,夜已经太深。放眼饮虎池街两头,只剩我们这一桌还没离去。
陈定康已经醉意熏熏,一杯酒端起来,一般喝进嘴里,一半倒在脖子里。
“我们……联手起来,一定天下无敌……纵横七海,海上无敌,什么鲛人之主,什么世界列强,通通不放在我眼里。真的,小夏……小夏兄弟,只要你跟我合作,保证你成为未来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人物之一,跟奥巴马齐名,一起名列全球精英榜……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超越他们,独占鳌头……独占鳌头,哈哈哈哈……我只要看到你,就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成为海上霸主、宇宙第一人的希望……兄弟,再喝一杯,再喝一杯,不醉无归,绝对的不醉无归……”
陈定康的叫嚣声远远地传出去,但两边店铺里的伙计都趴在桌上睡着,懒得出头找我们的麻烦。当然,如果他们找麻烦,遇到陈定康这样的,才是真的**烦。
“如果没有新发现,我们就先撤吧?”我问。
陈定康为了诈死,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如果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了作用,他下了那么大工夫也就毫无意义了。
“我们还没有喝出点意思来,今晚上这酒必须要喝得有意义,必须得高兴……小夏兄弟,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陈定康按着我的肩,死死摁着,不让我起身。
我只能点头回答:“高兴,当然高兴,但酒已经够了,不能再喝了。”
陈定康不听,向柜台后面的掌柜招手:“再拿一箱百威来,我们喝个痛痛快快……”
我实在已经不胜酒力,尤其是跟一个喝得半醉的人在一起。每次举杯,陈定康总是酒到杯干,一滴不剩。古人可以“舍命陪君子”,陈定康算不上什么君子,我只能适可而止,不必陪他狂饮不休。
忽然间,我觉得四周有点不对劲,所有的灯火都摇曳起来,饮虎池街仿佛变成了一条行驶在河上的大船。船在水中急行,当然是不进则退,必须时时处处努力才行。可是,我真的已经醉了吗?
我没喝醉,面前的扎啤杯至少还剩三分之二,不可能这么快就醉了。
长街一直处于微微的摇荡之中,四面高高矮矮的居民楼似乎也发生了倾斜,向这冷清的街道挤压下来。
“七海之战,我是唯一的输家,我不甘心……换成你,你甘心吗?大好河山,大好海疆,我陈家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多年,都被别人轻易就攫走了,成了野蛮人盘子里的菜,供他们瓜分享受……你甘心吗?兄弟,不甘心,绝对不甘心!他姥姥的,凭什么我的地盘别人想插手就插手……就凭美国佬的太平洋舰队吗?美国佬想当太平洋警察,只手遮天,把地球上最广袤的海疆都捏在指缝里,门都没有,门都没有……怎么吃进去的,我就叫他们怎么吐出来,给我七海海盗王吐……吐出来,呵呵,是我的,谁都拿不走……”
陈定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西转过拐角。
我端起啤酒杯,小口啜饮,目光越过杯沿,向西面望去。
现在,我确信有人在这凌晨的长街上布下了一个奇术迷局。
长街只剩我和陈定康,那么这布局者不是为了对付他,就是为了对付我。
“好啊,这饮虎池街还真的是不太平呢!”我暗自冷笑。
饮虎池街这个名称来自于饮虎池,而那个据说曾经招待猛虎饮水的泉池已经深埋在经七路的沥青路面之下,并且被水泥混凝土死死堵住。
关于埋泉修路的弊端,早在二零零零年前后就有京城来的著名奇术师反复论证过。
泉为水脉之锋,刺破地表迸流,是水脉的一种自然发泄,以此来平衡地上、地下的压力之差,这符合“水满则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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