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么长的幻象后,再回到连城璧身边,我对张全中、静官小舞的悲剧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如果没有那只算盘,我真要怀疑一切皆梦了。
“不想睡?”连城璧偏着头问。
我注视着她,不说、不想也不动,只希望就这么一直悠闲无忧地看下去,远离烽烟战火、尔虞我诈、刀光火影、诡谲畸变,彻底地放松身心,让自己如冬眠昆虫一样,历寒重生,遇春风解冻而苏醒。又或者,我希望自己是一台计算机,可以在关机、开机的重启过程中,消除一切不愉快记忆,带着满满的斗志重新上路。
“在你睡着时,我又去查了一些资料——你看,每次你睡着,我都拼命工作,这是何等的不公平?”连城璧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是什么?”我问。
“是《历城县志》和《济南民间抗日大事节录》,另外还有一些1937年至1945年之间的各党派报纸。三方印证,基本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日寇于五龙潭枪杀民间抗日先锋事件。抱歉,我对你说的话全部录了音,按你说的人名与资料比对,很快就找到了常大鹏、梯云赶蝉步、梁七公、庞二爷、千里眼、顺风耳等名字。梁七公全名梁未然,祖传千里神眼;庞二爷全名庞天舒,祖传顺风神耳。这三个人都死于五龙潭屠杀事件中。”连城璧有条不紊地回答。
“还有呢?最关键人物是张全中和静官小舞。”我追问。
连城璧摇摇头:“很奇怪,我找不到他俩的名字。当然,‘江北第一神算子’张全中是当时中原奇术界的大人物,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京沪两地的一等大报上。我查到的疑点有两个,第一个,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五龙潭屠杀案中;第二个,五龙潭屠杀案发生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报纸上,人间蒸发一样,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取出手机,将拍摄到的报纸图片展示给我。
正如她所说,张全中在抗战历史中的行踪让人十分费解。同时,静官小舞的名字一次都没出现,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在历史上存在过。
“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我读完手机里的图片内容,脑子里越来越迷惑。
“我父亲经常说,某一件事疑点越多,就证明它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所幸,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就算有阴谋,也不能贻害百姓了。”连城璧说。
话虽这么说,可我之前为了张全中、静官小舞的悲惨遭遇而失声痛哭过,这种精神上的巨大付出,一定要探索明白,才算对得起我流过的那些眼泪。
连城璧一直翻阅着自己拍下的图片,忽然仰面向着屋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我没有打扰她,也望向窗外,任由自己思想驰骋。
历史很公正,那些曾经给济南城增光添彩过或者肆意抹黑过的名字,都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历史中。
人在做,天在看。
如果张全中另有大阴谋,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小院破屋里,我亲眼目睹当年仙女下凡一样的静官小舞变成了鹤发老妪,而张全中的灵魂则蜷曲于蝉蜕中。如果这就是他的大阴谋,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类历史上那些大阴谋家都有其终极目的,或者是为了一统天下,或者是为了长生不死,或者是为了千秋万代永掌人民命运大权。他们费尽心机运营,或成或败,都要有一个结果。即使是在正义人士的合力围攻下功亏一篑,也会成为历史上的一个巨大的节点,为后世人提供警示教育意义。
现在,我看不透张全中的目的,也猜不透他的用意,更弄不清他的大阴谋是否成功抑或失败。
“如果那些事就这样湮没在历史中,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不禁暗自慨叹。
被困五龙潭下三角形石室中的时候,静官小舞的窘困、无助、凄凉、悲哀给了我巨大的震撼。我想帮她,但却无力回天。
在国家动荡、日寇肆虐的中原大地上,同样的悲剧已经上演过千万次,而且根本就没有光明结果,除非是在说书人的嘴上或者小说家的笔下。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热血沸腾、困于情势的先辈们早就给这种事下了定论。
我夏天石纵有满身奇术,也救不了静官小舞,救不了她腹中的胎儿,救不了水晶板外面中枪而亡的张全中。那一切像梦,但我很清楚,那不是梦,而是在历史上某一个时刻里发生在济南城的真实故事。
千年以来,大明湖、五龙潭之水未变,则那些发生在湖畔、潭畔的故事全都投映于水上,亦千年不变,永远留存。
如果重来一次,我该如何救她?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我俩在各自沉思中度过了近一个小时。
“走吧,去殡仪馆。对了,单老师还在打坐,只怕得等我们回来才结束早课。如果他能招呼几个同伴过来就好了,至少能够彼此接力,早日把张全中留下的秘密逐一破解。”一边向外走,连城璧一边向我通报情况。
去殡仪馆的路上,连城璧又提到要求单老师邀约同伴的话题:“高手单打独斗时也会出现力有不逮的情况,张全中留下的那算盘如此奇怪,只怕我们得真正重视起来,多找几个高手合力研判,才会顺利一点。如果你同意,我就打电话给单老师了?”
我笑着点头:“你安排就好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连城璧甩了甩头发,笑着摇头:“你算是那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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