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官小舞背过身去,不忍看张全中的颓唐之态。
“我张全中……我张全中……我张全中……”张全中哽咽起来,忽然屈膝,噗通一声跪倒在七人面前。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仿佛满腔怒火被他这一跪瞬间点燃,刺刺拉拉地狂烧起来。
回顾二战历史,如果没有热血青年操枪抗日,中原所有城池早就落入敌手了。那些年轻人的血没有白流,他们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中国百姓的生。
“起来吧。”我一步跨过去,伸手拉住张全中的左臂。
“兄弟,我不能起来,今天我就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也得带着这群人去抄鬼子司令部。我死不要紧,济南的天不能黑,中国的天不能再黑下去了……”张全中号称“江北第一神算子”,本来是羽扇纶巾、fēng_liú倜傥的名帅、勇将之才,如今却跪在一群贪生怕死的奇术师面前,哭得像个无知的莽夫。
“我跟你走,就凭这一跪,我夏天石这一百五十斤全交给你了!”我大声说。
我也是济南人,夏氏一族世世代代生长于济南曲水亭街。不抗日,济南人就活不下去,就被鬼子践踏着、奴役着,活得狗都不如。
“今天不抗日,可能苟活一天、三天、五天,但大家都不抗日,总有一天,鬼子来拆你们的房子、拖你们的女人、杀你们的孩子……各位,都醒醒吧,这时候不拧成一股绳,那就等着被鬼子零碎收拾吧!”我冷冷地说。
我比这些人更了解历史,岛国倭寇有吞天野心,北击苏联,南控东南亚,同时又对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虎视眈眈。为了更快、更高效地消灭占领区百姓,他们还丧心病狂地组建了731细菌部队……三大轴心国中,日本紧跟德国,要在全球展开屠杀风暴。唯一不同的是,德国人专门屠杀犹太人,而日本人却是疯狗一样泯灭人性,毫无目标性地见人就杀。
“我们就去……就只跟着去,形势不妙就撤,行不行?”常大鹏率先转变了态度。
“好。”张全中点头。
“我们远远看着,不参与战斗,行吧?”那梁七公问。
“好。”张全中再点头。
“我们……我们……”庞二爷也开口。
不等他说完,张全中已经接连点头两次:“好,好,只要你们肯去,任何要求,我全答应。”
“好吧,跟老张去,多多少少捧个人场。都去,都去。”有人提议。
“去,都去都去,早去早了事……”有人小声附和。
我的心彻底凉了,指望他们鼎力相助张全中是根本不可能了,战斗结果如何,现在就能预料得到。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起张全中,七言八语地打哈哈:“老张,别见怪,谁家里都老老小小一大堆人。这世道,先活好自己,再超度别人,对吧?好了好了,这件事说过去,大家还是好兄弟,都是好兄弟,哈哈哈哈……”
静官小舞低叹一声,随风飘入我的耳朵里。
我无法说更多,也无法做更多,更不能将一个身子分成两半,一半去助张全中攻打司令部,另一半则带静官小舞离开。
“去,把后厨的烧饼和驴肉端出来。”张全中吩咐。
很快,有人从后厨抬出来一口大筐、一只大锅。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空心炊饼,锅里则是切成薄片、撒上椒盐蒜泥的驴肉。
张全中自己动手,抄起一个炊饼,又捏起四五片驴肉,慢慢塞进去,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都不作声。
张全中弄好了五个炊饼,缓缓转身,面向所有人,沉声说:“大家都自己拿饼,自己夹肉,饼和肉拿完了,就把筐和锅砸烂了,丢到大明湖里去。”
其余七个人脸色一凛,都明白张全中是仿效昔日霸王项羽“破釜沉舟、自绝退路”之策。不过,他们心里应该并不在意,反正早就拿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
“拿饼,吃饼,赶紧的,吃完干大事……”七个人嘀咕着围过去。
张全中走向湖边,又回头招呼我:“兄弟,你过来,哥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全身的血已经沸腾,只盼着能够放开手脚大杀一场,让日本鬼子的鲜血洗刷张全中刚刚那一跪的奇耻大辱。
“坐。”到了湖边,张全中指着一根半枯的树干。
“说吧,要我干什么?”我问。
张全中微笑着坐下,再次邀请我:“坐吧,老济南人都知道,站客难伺候。坐下说,事情才能理得清。”
我坐下,胸口不住地起伏,情绪极不稳定。
“兄弟,别紧张,听我说——”张全中的左手按在我肩膀上,“这一次,我们玩一个‘丢车保帅、声东击西’的游戏。你最大的任务是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好静官小舞。听我说,听我说,这是我们既定的战斗方针,无论形势危急与否,也无论同伴是否离心离德,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前进方向。你,夏天石,带好静官小舞离开铁公祠,然后一切都听她的,直到平安离开这里。”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并没说“离开济南城”,而是说“离开这里”。同时,他轻轻跺了跺脚,刻意加重语气。
“你是‘江北第一神算子’,能否算一下,这一战结果究竟如何?”我问。
张全中摇头:“明知必死,还要强算,那不是件有趣的事。作为一个奇术师,既要相信命数,又要奋发图强,全力在岩石峭壁之上种出花来,笑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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