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全部撤到后面,一位以纱遮面的女子抱着琵琶走进场内。
她穿着一袭翠色百褶裙,上面用银丝绣了竹子,随着她一步一步走动,裙摆摩挲,那些竹子仿佛在风里发出“沙沙”声,好一派竹影清风。
刚才还因血钻而躁动不安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面前的酒都被换成了仙女寨产的竹酿酒,名为仙竹液,听说观剑舞时饮此佳酿最为相宜。
女子半抱琵琶,眼帘低垂,玉润的指头抚上丝弦。
朱元尚本来就不懂音律,再加上他跟着朱录广听过太多琵琶乐师的弹奏,眼前的女子确实有几分清新脱俗,但他也没多看几眼,直到一记如珠落玉盘般清冷已极的琴音响起。
不但朱元尚一怔,全场人的气息都随之屏住了。
朱元尚心有所动,看向女子。
女子的眼角画着一抹绿色,正配得她指尖丹寇,如夏日里的绿叶鲜花般艳而不娇。
只见她十指翻飞似羽。琴声绕上梁柱,盘旋不多时,当众人的心都随之飘上云霄,它却又突然急转直下,将人从九天带回人间。
朱元尚的心绪被铮铮琴声搅得不得安宁,一会儿澎湃激动,一会儿又愁从心起。
宴会厅里的人都被这曲高山流水弹得心荡神驰,可那抚琴女子却八风不动,眼波淡如茫茫烟水。
朱元尚听到邻桌的陆子白轻声念道:“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
他没读过几本书,也不能全部理解陆子白话里的意思,但他跟着默默地点点头。
他盯着女子肌如凝脂的手,视线一寸寸往上移,像是要透过翠色罗袖看穿她的肌肤。几杯酒下肚,就在他心弦荡漾时,琴声骤然而停。
身着与乐师同样翠色衣裳的舞者们登场了。
他们戴着面具,个个腰肢纤细,身材像女子般曼妙,但却又散发着男子一样的魄力,四肢长且有力。因为有装饰性的胸甲遮挡,人们根本看不出舞者的性别,正因看不出,才更觉美妙异常。
舞者分主次,领舞的两位居中对峙而立,四名伴舞则分站两排呈打开的扇型。
待舞者就位后,弹奏琵琶的女子再次拨弄弦音。
舞者随音律而动,虽然两手空空,但一招一式都仿佛利剑在手,脚下步子如龙行虎步,琵琶乐音张弛不定,舞者行剑动作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
十面埋伏曲调激烈,仅有的六位舞者却演出了两军决战的气势。声动天地,震撼着朱元尚的心。他盔甲上遗存的血腥味更是将心底的腾腾杀意全部勾起。
他环视整间宴会厅,人人都被剑舞吸引,恐怕无一位察觉到他此事此景的感受。
就在这时,陆子白忽然转过脸对上他的视线。
“将军何事?”陆子白问。
朱元尚没想到自己无意一瞥竟然惊动了身旁的人,一时也想不出搪塞的话,只能含混地说:“陆公子可知那位弹奏琵琶的乐师是从哪里请来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孤风北境还有如此人物?”
“她脚上那双青莲珠丝缎履是央都的款式,此女应该来自央都。”
“陆公子如此观察细微,莫不是相中此女?”
“将军说笑了。倒是将军似有心事?不知可否告于晚辈,好让晚辈为您分忧解愁?”
朱元尚笑着端起酒:“军中之事不便相告,陆公子可不要见怪。来,朱某敬你一杯。陆公子一表人材,往后必成大器。”
陆子白倒也没客气,举起酒杯,一仰头干了这杯后,转回头继续专注地看剑舞表演,不再多话。
朱元尚本来就挺欣赏陆子白,他早就听说这位陆公子十三岁便中举,文采超群,轻功更是独步天下,如今一接触,陆子白爽快的性格,更让他有心交好,但这会儿他真是没半点心情酩酊交友,他放下酒杯又斟满一杯。
回想今天的遭遇,朱元尚仍旧心有余悸。
起初,失踪的小队没有按时回去,他还认为那些人是因为去了城外不远处的窑馆,所以归营晚了。
可派去抓人的守卫回来禀告,那些失踪的人并没去过窑馆,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好。
那些人如果不是偷懒耍滑,就可能是遭遇了异族斥候,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一个人都回不来。
他思来想去,却没个头绪,才会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亲自带人一路跟着标记去找人。
标记消失的地方,是刚进入森林不久的一处树木比较稀疏的区域。
那里雪最厚的地方足有齐腰高,树木只剩下干巴巴的枝桠,乌鸦嘶哑的叫声此起彼伏,萧索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警告意味。
他麾下一名叫李晋然的部下,是个堂堂七尺的汉子,而且平日素来胆大,可见此情景,都有些犯杵,不禁劝阻他:“将军,看来是咱找错方向了,这里离城门已远,不如先往回查找,看看是不是途中错过标记了。”
朱元尚双手叉腰,来回踱步,冥冥中有股力量吸引着他,犹豫片刻后,他仍然执意要进入这片区域。
雪太厚,马无法前行,所有人便下马徒步继续向深处探索。
齐腰厚的雪对于行人来说,也足以使人寸步难行,但孤风北境的人有自己的方法,他们利用工具清除积雪露出一米见宽够一人走的路。
往前又走了不到百米就出事了。他们在积雪下挖出了一具残尸。
朱元尚命人把那具残尸的周围清理干净。
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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