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靳柏归案的人马驶出城外后,吏部侍郎武同旬又接到了一份堑州郡守毕知斋和都统王峒离贪赃枉法的罪证。
毕知斋在吴壬参获罪后受元穆怀举荐上位,王峒离曾是元穆怀的门生,而武同旬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蒙普黔又一向与元穆怀走得近,武同旬即使再木讷,也知道此事一旦接手,那便是块烫手的山芋。
武同旬并非大才之人,只因年少时曾做过林岂檀的伴读,故而才得了如今的职位。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是拜林岂檀所赐,换言之,林岂檀之所以让他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本就有掣肘蒙普黔的意思,因此在如今大是大非的当口,他要是与其他人一样都去揣摩元穆怀的心思,恐怕脑袋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了多久了。
心念及此,武同旬立刻想到了左相夏且雉。
夏且雉掌管着监察朝堂百官的御史院,毕知斋、王峒离一案若是由御史大夫谭堇和向晔帝禀呈,不仅合乎情理,还是个树功立业的美事。更重要的是,倘若毕知斋、王峒离罪证属实,有夏且雉在背后撑腰,二人倒台时日势必不远,届时,常常陪同元穆怀听琴煮茶的蒙普黔,恐怕也没有如今那么得意了。
次日,夏且雉的案头上便多了一摞账本,与账本同时呈上的,还有武同旬的一封书信。
“此物乃神秘人送呈,旬心余力绌,不敢私自裁夺,故请左相大人示下,旬必以左相大人马首是瞻。”夏且雉放下信笺,看向站在一旁的谭堇和,“此事你怎么看?”
“武大人无力查证物证源头,又唯恐直面右相锋芒,因此才将此事推给了大人,不过他直言心余力绌,愿以大人马首是瞻,言辞也算诚恳。”谭堇和道。
“皇上正对右相势力过盛不满,这份证物一下子就能扳倒他两个爪牙,实在来得有些蹊跷。”
“右相是觉得,武大人所说的神秘人……洞悉皇上的心思?”
“算了,”夏且雉叹了口气,“咱们也不必揣度这些个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这现成的物证都送上门了,你就顺藤摸瓜,派人把堑州郡的事去查个清清楚楚。”
“是。”谭堇和正要退下,又转身,“武大人那儿,下官是不是要去传个口信?”
“也好,去告诉他,本相明白他的处境,此事他能够不畏强权实属难得,回头要是有什么进展,你也暗中与他通个气。”
“是。”谭堇和躬身离去。
御史院并未轻易采信毕知斋和王峒离贪赃枉法的罪证,而是按照惯例分头派巡按去了暨坩、苕昌、岐口、离町、堑州等郡考察吏治,没有人知道,在风起云涌的朝堂之外,还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与纷扰喧嚣的朝堂不同,元府近日倒格外安静,除了府门外少了络绎不绝的车马,便是太子府那边,元穆怀也未曾派人去过。
凤忻殿内,元汀荑心烦意乱,坐卧不宁,终究耐不住性子,找了个由头把元穆怀宣进了宫。
“皇后娘娘,”元穆怀声音沉稳,依旧如往日般不露辞色,“靳柏和寒烟翠的事没那么简单,咱们越是着急上火,就越会被别有居心之人抓到痛处,只要一口咬死所有事情与太子府无关,谁又能把罪名硬加到太子的头上?”
“父亲,这摆明了是栽赃,难不成咱们就忍气吞声算了?”元汀荑恨恨道。
“忍气吞声?”元穆怀冷笑,“寒烟翠怎会平白无故跑到了靳柏府中?一伙毛贼偷谁家东西不好,竟然敢去都统府邸行窃?还有,此事兜兜转转竟被刘明远给扯了出来,这分明让自己人打自己人,是要老夫的好看,老夫怎会任人宰割,就这么算了!”
“那父亲还如此镇定,到现在都不派人去窦乌查明真相?”
“真相?皇上信的才是真相!”元穆怀缓缓抚须,“白天隽、白季青亲自去窦乌押解靳柏归案,若是咱们也派人出去,靳柏却在途中出了意外,你说,皇上会认为是白天隽、白季青不力,还是认为咱们有心湮灭罪证?”
“这……”元汀荑一时语结。
“谋定而后动,方不至于授人以柄,这回太子就比皇后娘娘要沉得住气。”元穆怀口中流露出不满之意。
“沉得住什么气,他昨儿个才来发了一通脾气,直骂靳柏是个蠢材。”元汀荑抱怨道。
“靳柏不过是个借故生事的由头罢了,好在沉溪岭的事皇上已金口玉言盖棺定论,如今有人想要再翻出来,恐怕绝非皇上所愿。总之,为父自有定夺,皇后娘娘就不必太过烦心了。”元穆怀道。
“那就辛苦父亲了。”元汀荑听闻此言,面色略略好转,“不过,今日本宫请父亲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皇后要说的,是怡妃有意为翯王再牵红线的事吧。”元穆怀道。
“父亲已经知道了?”元汀荑诧异。
“今日皇上退朝后单独留下了夏且雉,说是翯王的婚事再三波折总不妥当,为父离开时隐约听到了一二。”
“父亲既然知道此事,便该清楚本宫的焦虑,夏且雉和父亲一直不对付,夏奕顷又娶了吕庭和的侄女吕浅,要是怡妃那个叫夏念晴的堂妹再嫁入翯王府,前朝后宫岂不都是林子衍的势力?”元汀荑急道
“皇后娘娘切莫心急,”元穆怀安慰道,“此事有利有弊,弊处是夏府与翊皇子府的联系会更为紧密,而益处是翊皇子府和翯王府只得到了夏府的势力。”
“父亲的意思是……”元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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