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伊人所猜测的那样,宜樊的确又出了状况,只不过此次乃是大吉之兆,这就无怪乎冯谨台喜出望外赶来上香了。
岿河流入宜樊境内形成的支流,名曰长清河。秋日水落,今日一早,有百姓在河中发现一块硕大原石,原石上隐隐有字“诲尔谆谆,听我澍声”,字迹朴拙,纹理天然,犹如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大雅》中云“诲尔谆谆,听我藐藐”,意指“说者诲人不倦,听者漫不经心,故而前者纯属徒费唇舌。”此话原为贬义,可原石中将“藐藐”变为了“澍声”,其意就大为不同。
“澍”之一字,意为雨润万物,浑然而流,沛然而施,“澍声”自然就变为了雨润之声。加之谆国之“谆”字,嵌于“诲尔谆谆,听我澍声”中,此话便可解读为“谆国九鼎之言苦心孤诣护国佑民,百官布衣听闻雨润之声,人心所归,众星拱月。”
历代帝王最喜天降祥瑞,此石可谓投晔帝林岂檀所好,救冯谨台一急。换言之,既然雨润万物,无处不在,那么佛像金身淋有雨渍一事,亦可解释为大吉大利之兆,而醉亘门的突然倒塌,同样可以说是上天穿云裂石,暗示今日水落石出之事。
凡事变则通,通则达,正反都靠一张嘴,冯谨台深谙官场之道,看过原石后立刻修书一封,将宜樊天地造化的笔墨之功快马加鞭上奏朝堂,终于将心惊胆颤一宿之事收了场。
这一头,冯谨台安心落意敬拜神佛,那一头,申陌儿却依旧在流霜亭下踌躇不已。林伊人临走前撂下的话言犹在耳,珖晏寺大门外张贴了一张重金求药的悬赏告示,只要申陌儿揭下告示,便会有凌海帮的人带她去驿站诊治南宫冀。
申允芃为何会对南宫冀和谷小扇下手?申陌儿思前想后,百般不解。夕泠宫虽与谆国皇家势不两立,但眼前夕泠宫要对付的人,却绝不是翯王|林伊人。申允芃初来乍到,便无意中树了如此大敌,绝非申陌儿所愿。申陌儿看了看天色,终是决定亲自去枫清山探个究竟。
林伊人未料到,当自己回到东篱草堂时,白天隽、白季青、白羽阑兄妹三人已在堂内等候多时。
林伊人淡淡瞥了三人一眼……白天隽,身着一袭深棕色锦袍,目如朗星,鼻若悬胆,沉稳内敛,风采极佳,看似不过二十六七,却已然有一种撑门拄户舍我其谁的大将之风。白季青,身着一袭玄青色锦袍,剑眉斜飞,棱角分明,黑眸敏锐,双唇削薄,全身散发着锋利冷峻的气息,年纪大约二十二三,功夫显然极为了得;白羽阑,大约十八九岁,身着一袭藕荷色衣裙,娇妍洁白,盈腰纤细,面若芙蓉,颜若明珠,云鬓间仅插着一支海棠琉璃簪,一双美眸明亮清澈,隐隐含着些凛然和倔强。
因着郑缨在场,白家兄妹只自称是林伊人出游时认识的故人,直到三人跟着林伊人进入后院主屋,方毕恭毕敬躬身向林伊人施礼。
“免礼。”林伊人撩袍而坐。
“谢王爷。”白家兄妹躬身道。
“外人进来谈话不便,就烦劳白姑娘为你二位兄长斟茶了。”林伊人道。
白天隽、白季青、白羽阑对视一眼,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林伊人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他兄妹清楚屋内都是自己人。
“多谢王爷愿与我兄妹共叙家常。”白羽阑上前两步,先给林伊人斟了一盏茶,又依次给白天隽、白季青斟满茶盏。
林伊人不动声色端起茶盏……白府已然知晓翯王府属意纳白羽阑为妃之事,故而所谓“共叙家常”亦无不可,只是在林伊人耳中,此话听起来似乎依旧有些刺耳。
“三位怎知本王住在这儿?”林伊人对白天隽道。
“离开筱安前,羽阑曾去桐兮殿拜望覃贵妃。”白天隽道,“覃贵妃说,王爷游走民间时,在宜樊开了一家名为东篱草堂的医馆。下船后,我兄妹便想着来看看,若是能遇到王爷自然最好,若是没能见着王爷,也不算失礼了。”
“是吗?”林伊人唇角微勾,浅浅抿了口茶,“从筱安到宜樊,可以乘船,从窦乌到宜樊,同样可以乘船,不知三位今日是从何处而来?”
白天隽、白季青、白羽阑神色同时微微一变。
“不瞒王爷,我与二位兄长自窦乌而来。”白羽阑道。
“专程陪同二公子,前来参加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林伊人道。
“季青惭愧,斗胆一试而已。”白季青道。
林伊人放下茶盏,“早早派人报名参赛,二公子似乎势在必得。”
“王爷说笑了,”白天隽恭敬道,“比武大会中少年英雄比比皆是,二弟怎敢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原来大公子并非一叶障目之人。”林伊人道。
白天隽愣了愣,“恕在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的典故,民间百姓亦耳熟能详,为何大公子却对此视而不见?”
“王爷是说……”白天隽有些迟疑。
“白将军之事,操之过急无异于抱薪救焚。”
白天隽攥了攥拳,坦然道,“在下的确想让二弟在比武大会上力压群雄,使白府子弟有入仕之机。”
“大公子可曾想过,即便二公子来日出人头地,白府与元府的较量,亦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林伊人道。
“即便玉石俱焚,也比抱屈衔冤、沉冤莫白的好!”白羽阑忿忿插话。
“三妹,”白天隽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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