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谨台不愧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回府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便提笔给林居曜写了一封书信。信中除了恳请喆王为宜樊醉亘门倒塌一事说情外,还特意提及了珖晏寺异象之事。在冯谨台看来,此事很可能只是巧合,与喆王并无关系,可我不犯人,未必人不犯我,让喆王知晓一下,至少也并无任何坏处。
书信刚刚送出,下人便推门禀报,说归府大爷归淮川请冯谨台入府一叙。冯谨台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归淮川是太傅归士南的侄子。归士南发达后,携儿孙至筱安定居,归家老宅便交给了这个八面玲珑的晚辈。要说品阶高低,冯谨台是堂堂郡守,归淮川不过借归士南的光,挂了个太傅从事的职位。可日常进出间,归淮川仗着归士南位高权重,整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从未把冯谨台放在眼中。
冯谨台今日心绪繁杂,索性让下人推了归淮川,只说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老爷还是去的好。”下人喏喏道,“来请老爷的是归府管家,看那神色,仿佛有什么压不住的喜事。”
“管家?”冯谨台有些犹豫。
这管家原是归淮川乳母的儿子,因二人同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与归淮川感情一向极好,若非要事,他绝不会亲自跑一趟。
“老爷去珖晏寺时,归府从码头接了些人回府,具体什么人小的并未看清楚,但瞧着归淮川的神态,仿佛比接太傅返乡还要紧张。”下人道。
冯谨台暗自沉吟……看样子,准是筱安来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那人来到宜樊,便直接让归淮川接入了府,显然只看归士南的面子,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冯谨台心中愈发不悦。
“让你推了就推了,”冯谨台不耐烦道,“不过一个饭局几杯酒水的事,改日场面上打个哈哈也就过了,还当什么真!”
“是。”下人只好躬身退下。
冯谨台仰面躺在摇椅上,闷闷叹了口气。归士南与右相元穆怀一向走得近,又曾在晔帝登基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怎是他能惹得起的?今日这举动,也不过是给来人一个暗示,他身为宜樊父母官,并非是归淮川可随意差遣调度的主。
元穆怀?冯谨台倏忽惊然坐起。下人既说,归淮川迎那人入府的神态比迎接归士南返乡还要紧张,莫非是元穆怀来到了宜樊?冯谨台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撩袍而出,朝前厅走去。
前厅内,归府管家神情笃定,依旧端坐椅上,仿佛早知冯谨台会随后赶来。
“归从事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冯谨台开门见山道。
“冯大人,”归府管家起身道,“归爷只说贵人驾临,宜樊各路官员理当前往参拜,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冯谨台脑中顿时一懵。右相元穆怀虽权倾朝野,却并非独掌乾坤只手遮天之人,左丞相夏且雉、兵部尚书宋域、户部尚书吕庭和皆为其掣肘,元穆怀绝不会狂妄到大张旗鼓让宜樊各路官员前往参拜,除非……冯谨台神色一凛,对归府管家道,“容本郡守整理仪容后,再与管家前往归府。”
“冯大人请。”
归府管家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优越感,终于让冯谨台确认了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归淮川迎入府中之人,不仅与元穆怀有关,而且还是太子林涧之。
林涧之入住归府的理由,倒没有冯谨台想的那么复杂。归府地处宜樊西北方位,距离心梅园不过五六条街巷的路程,林涧之只是希望距离颜心梅近一些,即便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毫无他的痕迹。
天色渐暗,沥沥淅淅的小雨让一切变得更为冷肃萧瑟,林涧之懒懒应付了宜樊一众官员,便让归淮川备下马车,独自带着乌遂,朝心梅园驶去。
心梅园并不算大,除了一幢楼阁和一座精巧的石亭之外,其余皆是梅树和莲池。林涧之站在石亭下,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那楼阁中透出的昏黄烛光,他日夜思念的女子,眼下便坐在烛台旁,林涧之几乎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静夜中,有马蹄声自远及近,停在院外。林涧之扬了扬下颚,乌遂立刻隐入夜色之中。
“秋夜风凉,太子还是到屋里歇歇吧。”一个婢女躬身道。
林涧之没有吱声……曲折的回廊掩映在月色下,带着无边的寂寥,令他有些近乡情怯的犹豫。
“太子还是在亭中赏月的好。”林涧之身后传来温润如玉之声。
林涧之身形一僵,面上立刻阴云密布。
“翯王万安。”婢女看清来人,连忙蹲身施礼。
“起来吧。”林伊人微微抬袖,“颜姑娘近日可还好?”
“姑娘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入秋后夜间睡得比往日差一些。”婢女道。
“大夫可曾给姑娘瞧过?”林伊人道。
“瞧过,”婢女恭敬道,“大夫说可能与秋燥有些关系……”
婢女话音未落,楼阁内突然传来女子温婉之声,“清秋。”
林涧之听到那声音,眸中骤然一亮。
“姑娘唤我了。”婢女看了看林涧之,“太子是要在月下饮茶,还是到屋里去坐坐?”
林涧之仿佛下定决心,举步朝楼阁走去。
“太子请留步。”林伊人从容不迫拦住林涧之,“太子若是真为心梅考虑,还是不露面的好。”
林涧之脚步一顿,俊美容颜顿时有些扭曲。
“清秋,”楼阁内,颜心梅继续道,“你明日去买些丝线,阿境的衣衫破了,我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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