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某早就说过,凝晖丹虽为修正经脉的灵药,但药性过于刚猛,在下绝不敢轻易一试。”言绪淡淡道。
林伊人眉宇间掠过疲惫之色,“所谓刚柔相济,此消彼长,言公子可否尝试酌盈注虚之法,为祁境多留一线机会?”
言绪轻叹,“就医理而论,翯王所言的确无误,可若在下拿捏稍有不当,祁境便唯有死路一条。何况再过十日,他体内情形已成定数,那凝晖丹到手又有何用?”
林伊人神色黯然,不再言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便言绪精通药毒之学,亦曾在秋逸山庄为谷小扇试药时险些丧命,眼下祁境犹如干涸见底的水塘,林伊人怎敢再以他性命为赌注,险中求胜?
“我方才去了前舱,怎么一个人都不见?”身后,突然传来谷小扇银铃般的声音。
林伊人和言绪同时转身。旭日东升,晨光绚丽,那一抹单薄身影宛若薄雾中翩然而至的仙子,眉目清灵,娇俏可人。
“小北他们还未起身吗?”谷小扇一边啃着秋桃,一边道。
林伊人淡淡扫了言绪一眼。昨日,言绪在谷小扇熟睡后才揭穿了五色毒王蝎之事,显然,他并不想让秋闪闪太过难堪,更不想让谷小扇和秋闪闪发生冲突,与秋逸山庄结下梁子。至于洛小北,是林伊人派苗铎给他下了méng_hàn_yào,否则以他的闹腾劲,这船上恐怕早已鸡飞狗跳了。
“大概都在南宫冀那儿。”林伊人道,“南宫冀伤势不轻,秋姑娘心中定然不会好受,你还是不要前去探望的好。”
“那我就去照顾祁哥哥吧。”谷小扇沮丧转身,朝舱房走去。
言绪看着谷小扇远去背影,淡淡道,“多谢。”
细微之处见真意,林伊人轻描淡写两句话,便消除了谷小扇主动接近秋闪闪的可能。
林伊人沉默半晌,“喆王无辜,还请世子手下留情。”
言绪双眸微眯,“翯王既然决意助五皇子与太子分庭抗礼,便该知心慈手软与自寻死路无异。”
林伊人长叹……打击王叔林居曜只是偃月国扰乱谆国的方式之一,此举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混淆晔帝视听,令朝堂上下人心浮动,不失为一条神谋妙策。
当年,本应承继帝位的父亲突然暴亡,彼时还是三皇子的林岂檀乘乱谋得皇位,并以二皇子林铭贤、四皇子林淳纪有不轨之举为由,将二人贬黜远疆,府中势力尽遭屠戮。谆国上下一时间如油煎火燎,沸反盈天。林岂檀虽乾坤已定,却难敌悠悠众口,进退两难之际,最终听了元穆怀的建议,将七皇子林居曜封为喆王,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居曜自幼性子散漫,酷爱书画,对权势并无丝毫兴趣,让林岂檀极为放心。更重要的是,林居曜仅育有一女林音音,并无其他子嗣。喆王府正妃过世后,林岂檀听闻林居曜夫妻伉俪情深,再无纳妃之意,便给他指了两个美姬前去服侍。此后,连同正妃往日陪嫁的媵妾在内,喆王府仅有三个妾侍,不过至今三人皆无所出。五年前,为了延续香火,林居曜遵照林岂檀之命,从远房过继了一个儿子林邯,但明眼人一看即知,林居曜的满腔舐犊之情,全都寄予在爱女林音音一人身上。
多年来,翯王府与喆王府往来并不频繁,除了林音音常常找林伊人嬉戏,林伊人一年到头似乎仅能在皇家大宴时与林居曜相遇。看着这个原本倜傥不拘的清雅之人,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谨小慎微,林伊人心中总有些异样的酸涩。
林居曜独享华堂绮院,宝马雕车,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看似清闲自在,实则如履薄冰。他透过爱女的妍姿丽影,追逐着那永远逝去的似水柔情,月落星沉,更深露重,又会有怎样的悲凉与无奈?
言绪所说确属实情,皇权之争,容不得丝毫心慈手软,可一想到将来惨遭屠戮的可能是朝夕相处、唇齿相依之人,任林伊人再如何杀伐决断,也无法泰然处之,从容应对。
再过两个时辰,楼船就会驶入码头,到了宜樊,言绪筹谋已久的大网便会无声无息全面铺开。林伊人需要在援手林居曜和襄助言绪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既能够让言绪安心与他结盟,对付晔帝和太子,又可让他心存顾虑,不至于对喆王府做出百死一生的谋划。
宜樊码头,帆樯林立,舳舻相接,米面、食盐、绸缎、药材、铁器、香烛一应物品装货卸货,有条不紊,操着各地口音的八方来客,语笑喧阗,摩肩接踵,极为忙碌。
码头凉棚下,一个渔民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陪着笑,对歪在躺椅上的虬髯壮汉说着话。
“牛爷,俺家那口子眼见要生了,您贵人一抬手,这船鱼就能让我儿子白白胖胖一整年,您就行行好吧……”
“老土,这都第几个儿子了?”被称作牛爷的壮汉轻嗤一声,“人母猪一年下一窝,也没你媳妇生得快。”
“牛爷这话说的……”渔民悄悄朝壮汉身后的白面书生使了个眼色,“谁不知道,这码头上,就您牛爷一句话的事。”
白面书生懒懒拢了拢衣袖,“牛哥,我姐和我姐夫爱生娃,你就见不得了?”
“死小子!”壮汉顺手抓起丢在地上的一串螃蟹,劈劈啪啪朝白面书生砸去,那势头竟然凌厉万端,迅猛异常。
“还说不起了?”白面书生一边闪躲,一边道,“有本事砸小桃红去,平白在我这儿发什么脾气。”
“看老子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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