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受穷,就该一辈子受苦。就是这么回事!”
“嘿!有人说那个人死了,是真的吗?”第三个泥瓦匠问道。
“是那些大人先生们说的。你看,那个人让他们心惊胆战了吧?”
“多大的差别呀!他那时的工作多么出色!据说他是被将军们出卖的,那里边也有叛徒!”
这番谈话使于连的心稍感安慰。他离开的时候,叹息着背道:
“人们还怀念着那惟一的皇帝!”
考试的日子到了。于连答得很出色,他看到夏泽尔也使出浑身解数,力图展示他的知识。
考试的第一天,著名的代理主教福利莱就对所有委派的主考人大为发火。他看见呈送给他的成绩单上,于连·索黑尔的名字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有人向他们指点,于连·索黑尔是彼拉神甫的宠儿。在神学院,这时候流行着一个打赌的故事,那就是在考试总成绩单上于连一定是第一名。凡是考试得第一名的人,有和主教大人共同进餐的荣耀。但是在考试快要结束时,一个主考官以教会的神甫为题材,问了于连关于圣杰洛姆以及他对西塞罗酷爱的问题之后,又谈及贺拉斯、维吉尔和别的几位世俗作家。他的同学全然不晓得,而于连早已把这些作品读了个遍,有些重要段落,他甚至能背下来。他的成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忘了自己所处的地位了。在主考官的一再询问下,他背诵了几首贺拉斯的诗歌,而且满怀激情地加以解释。于连落入陷阱里了,大约有二十分钟之久,主考官突然变了脸色,他尖刻地指责于连在这些世俗作家的研究上浪费光阴,把无用的甚至有罪的思想装入了脑子里。
“我是个愚蠢的人,先生,您说得对。”于连谦卑地回答。他明白原来自己已经中了人家的圈套。
即使在神学院里,主考官的这个阴谋也被公认为是下流卑鄙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德·福利莱先生利用他的权力和手腕把于连的名字写在第一百九十八名上面。德·福利莱先生是个机智的人,曾经巧妙地组织了贝藏松省的社团,他送到巴黎的快报,会使法官、省长和驻军将领发抖。这样,他很高兴地侮辱了他的敌人,詹森派的彼拉神甫。
十年以来,他最大的事情就是夺取彼拉的神学院院长职位。彼拉院长为于连制订的行为准则,他自己也奉行不变。他真诚,虔敬,不搞阴谋,对自己的职务又极尽心。但是老天在愤怒之下给了他一副暴戾易怒的脾气,使他深受人间的损害和仇恨。在这颗炽热的心灵里,任何侮辱都不会落空。他有一百次想辞职,但是他又懂得留在天主安排的位置上是有用的。“我阻挡了耶稣教派和偶像崇拜的发展。”他对自己说。
考试期间,几乎有两个月彼拉神甫没有和于连说过话。当他收到报告考试结果的公报后,他看到在他眼睛里代表着神学院光荣的学生的名字旁边写着一百九十八这个数字,他病了七天。这严厉生活的惟一安慰,就是集中在于连身上的他的所有关怀。他感到高兴的是,于连不发怒,没有仇恨,也不灰心丧气。
几个星期过去了,于连接到一封信,他双手颤抖。信上盖有巴黎的邮戳。他暗想:“德·瑞纳夫人终于记起她的誓言了。”一位先生,署名为保罗·索黑尔的,自称是他的亲属,给他寄来一张五百法郎的汇票。那人还说,如果于连继续研究那些优秀的拉丁文作家,并且取得好成绩,同样数目的一笔款子,每年都会寄给他。
“这就是她!这就是她的恩惠!她是在安慰我呀!可是为什么一句简单的表示友谊的话都没有呢?”于连的心被感动得化了。
他误会了这封信。德·瑞纳夫人在德薇夫人的指导下,完全沉浸在深深的后悔里。她不由自主地时常想到这个奇异的人,她和他的相遇震撼了她的生命,但是她严格地禁止自己与他通信。
如果使用神学院的语言,我们可以从这五百法郎的汇款得出一个奇迹,可以说这是德·福利莱先生本人把这份礼物赐给了于连。
十二年前,德·福利莱先生随身带着的那只小得不能再小的旅行箱来到贝藏松,箱子里据说装着他的全部财产。但是现在,他是本省屈指可数的地主了。在他飞黄腾达的过程中,他收买过一块地产的一半,另一半由有继承权的德·拉木尔侯爵获得。因为这个关系,两个人之间引起了一场激烈的诉讼。
在巴黎,德·拉木尔先生地位显赫,在朝廷里,他能运用一切权威。但他还是觉得在贝藏松同一位可以左右省长任免的代理主教打官司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并没有请求给他五万法郎以某某名义支配这笔款子,让德·福利莱神甫放弃这场官司了事。但是候爵生气了,他没有这样做,他认为自己是有道理的,而且理由十分充足!
唉!请允许我这样说一句:哪一个法官没有一个儿子或者一个堂兄弟需要照顾呢?
为了让最糊涂的人也看个明白,在赢得了第一审裁判的八天以后,德·福利莱神甫乘上大主教的四轮马车,亲自把荣誉团勋章送到他的律师手中。这件事使德·拉木尔候爵大为震惊,并且感到自己律师的软弱。他于是向谢朗神甫请教,谢朗把他介绍给彼拉神甫。
这些关系,在我们的故事发生时,已持续好几年了。彼拉神甫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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