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解释,这又是我的招供。那桩事情正闹得新鲜、闹得火热,镇上决定叫他‘坐木杠’的时候,我的良心受到谴责,简直受不了,于是我就暗地里跑去给他报了个信,他就离开了这个镇,在外面住了一阵,直到风平浪静才回来。”
“爱德华!假如镇上当初把这桩事情追究出来——”
“别提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叫我心惊胆战哩。我这么做了之后,马上就觉得后悔;我甚至跟你都不敢说,就怕你脸上神色不对,让人家看出毛病来。那天晚上,我一点也没睡着,老在发愁。可是过了几天,我一看谁也没有怀疑我,从此以后我就渐渐觉得我幸而来了那么一招。至今我还是高兴哩,玛丽——真是高兴透了。”
“现在我也高兴哩,因为那么对付他未免太可怕了。是呀,我很高兴,因为你实在应该那么办才对得起他,你要知道。可是,爱德华,万一现在还是有那么一天,这事情终归弄个水落石出,那可怎么好!”“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以为是固德逊干的。”
“当然他们会这么想!”
“不错,可是他当然是满不在乎的。大家劝萨斯伯雷那可怜的老头儿去找他,把这个罪名加到他头上,这老头儿也就怒冲冲地跑去对他说了。固德逊把他浑身打量了一番,好像是要在他身上寻找一处能够叫他特别鄙视的地方似的,然后他就说:‘原来你是代表调查委员会的呀,是不是?’萨斯伯雷说那差不多就是他的身份。‘哼,你是需要知道详细情形呢,还是认为一个简单的答复就够了呢?’‘如果他们需要了解详细情形,我就再来一趟吧,固德逊先生。你先给我一个简单的答复好了。’‘好极了,那么,你告诉他们滚他妈的蛋——我看这总算够简单的了。我还要给你一番忠告,萨斯伯雷,你再来打听详细情形的话,就请你带个筐子来,好把你那几根老骨头提回家去。’”
“固德逊就是这样,十足表现出他的特点。他老是认为他提出的意见比谁都强:只有这一点他是自命不凡的。”
“他这么一来,就把这桩事情结束了,而且也就救了我们,玛丽。以后就没有人再提这个问题了。”
“谢天谢地,这点我倒并不怀疑。”
于是他们又兴致勃勃地再谈那一袋神秘的金子,随后他们的谈话渐渐有时停顿下来——中断的原因是由于沉思。停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最后理查兹竟至完全想得入神了。他一直坐了很久,一双眼睛茫然地盯着地板,后来他的两只手渐渐做出一些神经紧张的动作,配合着他的心理活动,这些动作似乎是表示烦乱的心情。同时他的妻子也陷入了沉思,默不作声,她的举动也渐渐露出困惑的烦恼。理查兹终于站起来,无目的地在屋子走来走去,一面伸手搔搔他的头发,活像一个患梦游病的人做噩梦的时候的举动一般。然后他似乎是打定了一个明确的主意:他一声不响地戴上帽子,迅速地从屋里走出去了。他的妻子还是坐在那里皱眉蹙额地沉思不已,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只剩下她一人了。她时而低声自语道:“可别叫我们受到诱……可是……可是……我们实在太穷了,太穷了!……可别叫我们受到……嗬,这难道会对谁有什么损害吗?——而且谁也不会知道……可别叫我们……”她的声音这么咕哝着,渐渐低微得听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望了一眼,马上以半似惊骇、半似欣慰的神情喃喃地说——
“他走了!可是,哎呀,他也许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也许还不太晚——也许还来得及。”她站起来,呆立着想,神经紧张地把双手一时扭在一起,一时松开,一阵轻微的冷战侵袭着她的全身,她从干哑的嗓子里说道:“上帝饶恕我吧——起了这种念头真是太可怕了——可是……主啊,你是怎么把我们造成的——造得多么奇怪呀!”
她把灯光拧小一点,悄悄地溜过去,在那只口袋旁边跪下,伸手去摸它那鼓鼓囊囊的四周,爱恋般地爱抚着;她那双可怜的老花眼睛里闪出一种贪婪的光芒。她一阵一阵地发呆,有时候又半似清醒、自言自语地说:“早知道我们该等一等就好了!——啊,假如我们稍微等一等,不那么性急就好了!”
同时柯克斯也从办公的地方回到了家里,把那桩奇怪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妻子,他们也很热烈地谈论了一阵,并且猜想着整个镇上唯有已故的固德逊才会那么慷慨地拿二十块钱这么大一笔款子去救济一个遭难的异乡人。后来他们的谈话中断了,两人都不作声,转入沉思了。他们渐渐地神经紧张和烦躁起来。最后妻子说话了,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这桩秘密事情谁也不知道,除了理查兹夫妻俩……还有我们……此外再没有什么人了。”
丈夫微微地惊动了一下,由沉思中醒过来,他凝神注视着他那脸色发白的妻子,然后他犹豫不决地站起来,偷偷地向他的帽子望了一眼,又望着他的妻子——无言地询问。柯克斯太太有一两次想说话又没有说出来,她把手按住嗓子,然后点点头代替回答。随即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于是理查兹和柯克斯都在更深夜静的街头,由相对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走着。他们在印刷所的楼梯底下彼此碰头了,两人都喘着气,他们借着夜间的灯光互相察看着对方的脸色。柯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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