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从录像厅出来的时候,天刚从灰色变白,晨风吹得脑袋发晕。我的眼前还是不停浮现着金发女郎身体一扭一扭的情节。董宇新和我慢吞吞地回到宿舍。我把鞋一踢,就摸上了床。我感觉自己在床上飘,床板就像在海上,随着浪漂浮。然后我就在甲板上晒太阳,阳光和煦,把我拥抱在怀里,然后不停的抚摸着,像一只温暖的手,在我的脖子,胸脯,直到大腿。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挺立起来。我感觉热,因为太阳渐渐暖和起来,离我那么近,在桅杆上。我就脱了衣服,翻了身,我觉出我的下体鼓胀,一股温暖将它噙着,慢慢的蠕动。然后我一阵抽搐,像电击一般的快感传遍全身。我睁开眼,一个偌大的躯体在我的被窝里,他疵着牙,朝我憨笑。我一脚把他踢下床。
一个声音在地上喊:“白朗杰,你干什么,我是董宇新。”
而就在这个时期,我开始极度的迷恋于刻章。我喜欢它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喜好,而是为了消磨无聊的时光。尤其是代数课和语文课,真的无聊透顶,那个教代数的秃子是个年纪足以让我们称为爷爷的老头,他每天照本宣科的在黑板上板书一遍例题,然后就乐呵呵的回家抱孙子去了,美其名曰让我们“举一反三”。而语文课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教我们,毫无激情,一会儿分析这个中心思想,一会儿分析那个中心思想,也闹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个中心思想。我就在他们的课堂上练习刻章的手艺,我用书在前面堵着,怕老师看见。然后在橡皮宽大的一面刻上字。因为我的水平处于初期,还不能在石头上刻。第一个成品是我的个人印章,楷体的“白朗杰印”。我趁同桌赵雯雯打瞌睡的时候在她的脸上盖了一个清晰的印痕。
赵雯雯被我弄醒了,瞪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我又在这边盖了一个,她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下课以后,她从厕所回来,全班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董宇新在一边喊:“赵雯雯你什么时候卖给了白朗杰了。哈哈哈!”赵雯雯在一旁纳闷。我则低着头,嘿嘿地笑着,装作不知道。赵雯雯更是摸不着头脑,究竟自己哪里会让同学们如此发笑。最后一个女生说:“你看看你脸蛋。”她就对着镜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接着在我后背给了我狠狠地一拳。董宇新凑过来:“还逞能?”
我白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他就缩了回去。
当我们的课本学习到最后几个章节的时候,我的刻章技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只是橡皮,还有石头,骨头,甚至萝卜。以至于在当时,我们班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私章。赵雯雯有两个,一个隶书,一个篆书,主要是我为了将功赎罪,向她大献殷勤。
其实,我一直对董宇新有些不满,自从他亵渎了我的青春之躯以后。那天我无所事事,就开始在白纸上胡乱的写着:
不要恣意调情,
血液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海誓山盟也会烧为灰烬。
——莎士比亚传奇剧《暴风雨》
阴雨的黄昏,风不休地吹着。
我看着摇曳的树枝,想念着万物的伟大。
——泰戈尔的《飞鸟集》
我爱赵雯雯。
我真爱赵雯雯。
我真的爱赵雯雯。
我真的就爱赵雯雯。
是你,将我的心破碎成漫天的樱花
然后,飘至虚无
赵雯雯……
——白朗杰《我爱赵雯雯》
到了最后,她的名字我写了整整五页备课纸,用着不同的字体。我不知道赵雯雯最后看到了没有,反正我是写完以后就夹在了她的语文课本里。
在几百年以前,葡萄牙的修女们就有这样独白:“爱情,无论在多大的痛苦中,你都能使我们找到快乐。”其实我明白,那个时候的赵雯雯,可能就和董宇新有着一腿。后来的一件事情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那天晚上我和董宇新看完录像,又翻墙回来,董宇新很悠闲地哼着小调。秋天的夜,天空那么高,感觉离地面很是遥远。不知名的昆虫在鸣叫,那声音划破幽静的黑暗。董宇新一只脚刚跨过墙头,突然从黑暗中射出一道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人喊:“谁!”我转身拔腿就跑。当时,董宇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那个人抓了起来。我在远处睁大眼睛,黑暗中的人形是政教处主任的身影。后来我就听见了他们的对白:
你是哪个班的?
高三十八班。
叫什么名字?
董宇新。
晚上跑出去干什么,学校有规定晚上不准擅自离校,你不知道吗?
我出去买东西。
买东西?那为什么不走大门?
大门关着。
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后来董宇新就被政教处的主任带走了。我在远处的树底下一直蹲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等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我飞也似的逃回了宿舍。
董宇新躺在床上,眼睛闪烁。“他妈的,还让我写检讨,写他妈个逼,总有一天我整死他,还打了我两个耳光。”他喃喃自语,任凭一个个词组在夜色中流淌。
我拍拍他的肩膀:“睡觉,睡觉,明天再说!”
“白朗杰,就你跑得快,一点都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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