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息一声,慢慢地起床,将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拿开。
她,憔悴得也很厉害。就算这些日子的滋补也无济于事。
“妙莲,你等着我,我一定凯旋归来。”
他在她唇边轻吻,就如昔日的每一天一样。每天早上起来,上朝出去的时候,他总会这样轻轻地亲她一下。这习惯,一辈子都不曾变过。
他出去的时候,动作很轻。
冯妙莲还是熟睡着,一点也没被惊醒。也因此,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他。
醒来时,沙场秋点兵。
拓跋宏已经出宫。
她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任凭侍女们如何地替她梳妆打扮。
“娘娘,您还没出月子,身子虚着,不能出去……”
因其如此,拓跋宏没有让她送别,也不曾在她醒了的时候说告别。她只记起来他落在自己脸上的亲吻,淡淡的,温柔的,毫无离愁别绪的味道。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他有一种极其高贵的情怀,每到重要的时刻,他就会镇定得出奇,绝不会让身边的人感到难受和为难。此时,他更不希望妙莲为难,所以,离去的时候,姿态那么潇洒。
她摸摸脸,仿佛脸上的哪一处吻痕,至今都还在,清晰地说明了他的存在。
冯妙莲站起来。
“娘娘……您不要出去……风大……”
冯妙莲笑起来,淡淡的。
“都十天半月了,出去走走也无妨。而且,这是夏季了,哪有什么风??”
方舟子说,女人坐月子是极大的陋习,主张一生产孩子之后,就出去活动,不要一两个月地躲在屋子里头不梳脸不洗的藏着。据说外国女人都是生了孩子当天或者两三天之后就吃冰淇淋啊,该干嘛就干嘛。
方舟子的话姑且不论对不对,反正他是个男人,他也不知道坐月子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他受到千万女性的反击和辱骂是不争的事实。
冯妙莲无意向外国女人看齐,但是,这样的艳阳天,出去走走,也是无妨的——就算有妨——她现在也必须出去。
她的速度很快,来到瑶光寺的高台。
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北城门的沙场。
她站上去的时候,看到高高的点将台上,一骑战马,马上的男人挥舞着手臂,神情爽朗,大声地在说什么。
那肯定是出征之前的动员令。
他一身龙袍,外面罩了铠甲。
御驾亲征的皇帝,鼓舞了全国人民的勇气。
这一身龙袍,还是昨日冯妙莲亲手替他挑选的。以前,每一次出征,她都会替他挑选龙袍,但凡经过她之手的出征,几乎每一次都是凯旋而归。
这一次,但愿也是如此。
她在高台上看了好一会儿,那时候,军队已经开始启程了,先锋队打着旗子,威武地离去。然后,是中军主帅。拓跋宏策马,旁边跟着一队不起眼的灰衣甲士。他走了几步,忽然勒马回过头来。
那目光,正是看望瑶光寺的地方。
冯妙莲心内狂跳,忽然笑起来,不可抑止的大笑,急忙挥舞着手。距离太远,彼此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肯定知道是自己,是自己看着他从这里离去。
本来,她有满眼的泪水,但是,一颗也没有流下来。男人出征之前,女人决不能婆婆妈妈,泪眼滂沱的。战争又不是请客吃饭,可怜河边无定骨,谁是深闺梦里人?男人流血流汗,女人就不要啰啰嗦嗦的了。
她没哭,笑容满脸,用力地向他挥手。
那么远的距离,拓跋宏回头的时候,看到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人,她纱衣飘渺,朦胧而遥远,就如他和她在家庙重逢时候一般,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她青梅竹马之外的一种美丽,让人莫可逼视。
他也笑起来,一转身,打马离去。
心里头,异常温暖。
这天下,总有一个人,是因为爱你而爱你;因为爱你而在一起,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任何心思。荣华富贵,都是云烟,一回头,反正有她等在那里。
直到大军的背影一点也看不见了,冯妙莲才慢慢地从高台上收回目光。昔日熙熙攘攘的瑶光寺,如今已经非常冷清了。
固然这里是冷宫妃嫔的聚散地,但是,随着大量不曾生育的妃嫔被遣散出宫,又加上前皇后冯妙芝的离去,彭城公主也不再踏进此地。
瑶光寺,从此冷落下去,一个是非之地,少了许许多多的是非之人。
冯妙莲缓缓地走下去。
她的身边,跟着陈嘉等几名宫女。
陈嘉的眼眶,这几日都是红红的。冯妙莲看她的时候,她说她睡得不好,老失眠,所以眼睛里看起来老是有血丝。
这一日,冯妙莲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陈嘉,宝珠呢?”
“娘娘,起风了,……御花园里风大,我们还是回立政殿吧……”
陈嘉顾左右而言他。
“宝珠一去不复返,她毫无消息?”
陈嘉把拿着的薄薄的紫色披风披在她的肩上:“陛下离开的时候,下令奴婢们务必要好好照顾娘娘,不得有任何闪失……娘娘,您还是回去吧,风这样大……”
冯妙莲走了几步,这才停下来。
紫色的披风,无风自动。
短短半个月时间,她瘦了一大圈,怎样的滋补都无济于事。相反,精神倒好了不少。
她淡淡的:“陈嘉,你说吧,我经得起任何不好的消息。”
陈嘉再也不敢隐瞒,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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