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么多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真的可以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了。
餐厅的纸巾上有浮雕的玫瑰图案,质地很好,一点纸屑都没有。筠凉耐心地擦干自己头发上、脸上,还有衣服上的果汁,她埋着头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不知情的人看过去都会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果汁。
杜寻心里那把怒火越烧越旺,顾不得筠凉刚才叫他“冷静”,他起身绕过陈芷晴,牵起筠凉的手就要走。此刻,陈芷晴忽然用一种极其凄厉的声音阻止了他:“杜寻!难道你要把我一个残疾人丢在这里吗?!”
筠凉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涨红了面孔的陈芷晴,云淡风轻地说:“你能一个人来,难道不能一个人回去吗?”
说罢,筠凉莞尔一笑,既不看杜寻,也不看陈芷晴,提起自己的包扬长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人渐渐都散了,杜寻喊来服务生把单埋了,然后蹲下来与轮椅上的陈芷晴平视,他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现在送你回去,陈芷晴,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看见林暮色来了,顾辞远也顾不得跟袁祖域pk了,他把她叫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她跟我说清楚那天晚上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一把推开顾辞远:“我跟你说了我不要听,你们发生了什么关老娘屁事啊!”
顾辞远也怒不可遏:“你要分手可以,但分手之前你先弄清楚状况,老子要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的!”
“清白个头啊!你的清白跟我没关系!我们早就分手了,谁跟你分手之前啊!”
“去你的,那个分手是你一个人说的,老子可没答应!凭什么在一起要经过你同意,分手不要经过我同意啊!”
……
吵了好一阵,我才恢复了一点理智:“算我脑残,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在这里跟你吵架,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找你的好兄弟杜寻去吧,反正你们是一丘之貉,都喜欢三妻四妾!”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说这些话的,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这些话都是双刃剑,刺伤对方的同时我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说,我就是忍不住心里那些委屈。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说要解释给我听,他以为只要把谎话编得好听一点,把理由编得充足一点,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去你的顾辞远,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我在林暮色的相册里看到的那些由你的相机、由你亲自拍摄的那些巧笑倩兮的照片!
顾辞远刚刚熄灭了一点的怒火又被我激发了:“宋初微,你别没事找事把我跟杜寻扯到一块儿说!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再说了,你好意思讲我吗!你自己不也一样招蜂引蝶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和顾辞远话里不夹点讥讽就好像说不顺似的。
这些年来虽然我们小吵小闹不断,但这样撕破脸皮的对骂还是有史以来头一次,我被他这个王八蛋气得都要哭了也没看他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或许在他眼里看来,这一次我也实实在在让他狠狠地伤心了吧……
当他说到我“招蜂引蝶”的时候,我们终于从旁若无人的世界里挣脱出来,想起了旁边那两个人。
袁祖域和林暮色一直冷眼旁观着我们的争执,袁祖域脸色铁青,林暮色的脸上始终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们抱胸而立,耐心地等着看我和顾辞远这对冤家到底准备如何收场。
提着包一个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的筠凉,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要往哪里去。
冷静下来之后,她会想起当日在宿舍里跟宋初微的那番对话,其实初微只是一时情急,而自己……自己却好像是蓄谋已久,要为满腔的怨怼和怒气找一个无辜的出口。
因为不能对着杜寻发脾气,因为舍不得对自己发脾气,因为不像从前那样还有优渥的家世做靠山……所以只能把气撒在一个最无力反抗的人身上。
苏筠凉,你也真够狠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还有沈言……原本好好的,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负气呢?这段时间的自己怎么好像跟个马蜂窝一样,碰都碰不得,谁一碰就要扎死谁似的。
苏筠凉,你真的要置自己于众叛亲离的境地才甘心吗?
想到这里,筠凉拿出手机,给沈言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很意外地居然又是黎朗,她怔怔地想,难道沈言又把手机丢在黎朗家里了吗?
“不是的,沈言病了,喉咙嘶哑说不了话,我在她家照顾她,她刚刚睡着,你有什么事吗?”
“这样……”筠凉迟疑了片刻,“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上次的事情,想跟她说声对不起,既然她不舒服,我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筠凉刚想挂掉电话,那端的黎朗忽然说:“筠凉啊,你在哪里?”
这天的苏筠凉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都说白色显胖,可是她日渐消瘦的身体被这身宽松的衣服裹着,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惨白的脸已经瘦得令她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几乎占据了面部的三分之一。
“你以前也这么瘦吗?”坐在“飞”的露天阳台上,黎朗微笑着问她。
筠凉摇摇头,没有说话,侧过身子让了让端着咖啡的侍者。
“你气色很差啊,最近心情一直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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