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仪公主选亲在即,纪青岚一心想让他做崇圣帝的东床,以他正二品神策大将军的官衔,仪容身段,学识官品,哪一桩哪一件都是挑在大拇指上的,想要候选驸马亦有相当大的胜算,可偏偏他毫无兴趣,即便要攀附权势,亦不愿搭上半生的幸福。
为了错过芙仪公主选亲,纪忘川一直在床榻上装病不止,太医束手无措,眼见伤口逐渐愈合,脉息恢复常序,可就是人不苏醒,一切都是言之过早。
纪青岚日日在他耳畔念叨,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可照旧按心里摆好的谱行事,不愿醒过来,才能在躲在暗处。
项斯每隔一夜便会潜入震松堂,纪忘川一边听项斯汇报各种消息,一边活动筋骨,十天下来,他恢复了七八成,已经可以打上一套伏虎拳。项斯无意中说起了农历七月初七当日,在长安大街上会有五湖戏班来演一套鹊桥相会的折子戏,纪忘川出神了斯须片刻,突然来了兴致。“五湖戏班十年前都散了,何以突然出现?”
项斯说道:“属下打探过了,五湖戏班有两名老板,一名叫做张五洲,另一名宋大湖,一个演武生,一个唱花旦,就这么各取一边名字办了个戏班子。十年前月海山庄唱得八仙贺寿,那是张五洲的拿手戏,那时正巧宋大湖家媳妇临盆,宋大湖留在家乡陪媳妇。所以张五洲和戏班的人都枉死在了八仙贺寿那出戏上。”
明月当空,装饰无情的夜色,纪忘川负手立在窗前,遥望着廊桥下浮浪飘摇的松海。“这么说宋大洲是要重振五湖戏班。”
农历七月初七是民间的乞巧节,赶巧了五湖戏班上演一出鹊桥相会,纪忘川不禁嗟叹,这折子戏的名字取得秒,如今他跟琳琅就是天各一方,若要相会恐怕不如七仙女和董永般心心相印。
纪忘川这厢念念不忘,琳琅那头也是日日存之,时时相续,可是毕竟那一刀插在了纪忘川的心上,对琳琅而言,不仅是为了家仇,也是为了斩断纠纠缠缠的感情,挥刀断情,想要断个干净。她日日盼着纪忘川的消息,不论是生是死,好歹给她一个最终的结果,如果纪忘川因她而死,那她才能彻底的解脱,跟他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伴。
她整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每每望着窗外的条干笔直的银杏发呆,锦素劝不进,只好求陆白羽来规劝。
经陆白羽的人命官司之后,陆彦生跟陈其玫分析了利弊,神策大将军力主大理寺彻查,索性还了陆白羽清白,不至于欠下成国公人情。至于神策大将军是卖了谁的面子,知情人不必点透,也能猜到是因了琳琅的关系。陈其玫倒也不是不近人情不通情理,想明白了之后对琳琅态度略有好转,反正琳琅已经成了她名下的女儿,与陆白羽之间彻底没有希望,赶紧嫁出去就能了结,也就不再一味干涉陆白羽与琳琅走动。
桌上的饭菜冷了热,热了冷,捣鼓了好一通功夫,琳琅还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陆白羽实在没辙,只好给她说笑话,锦素笑得前俯后仰捧肚皮,琳琅只是眉头微微展了下,让陆白羽当心口干,喝杯茶。
吃喝玩乐本来是陆白羽的强项,逗乐这长处如今到是发挥不出来了,他抓耳挠腮想了想,提议道:“过几天是乞巧节,等府上拜了巧姐儿,我带你去长安城大街上看戏,听说那天有五湖戏班演鹊桥相会。”
琳琅涣散的眼神突然找到了一个焦点,讷讷道:“五湖戏班。”
陆白羽一根筋,光想着给琳琅找乐子,丝毫未留意琳琅泪眼迷蒙的目光。“五湖戏班十几年前很有名,后来不知什么变故就消失了,如今又重出江湖,肯定有不少人去捧场,咱们早点去,找个靠前的好位置。”
琳琅侧过脸,拂去了眼中的泪,山庄灭门那一夜请了五湖戏班演一出八仙贺寿,十年后改了戏码,唱起了鹊桥相会。她点点头,说道:“我去。”
锦素忙凑上去,“大小姐,我也想去。”
陆白羽笑嘻嘻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一起,偷偷去。”
中原大国一脉相承素来重视礼教,大江国开国至今,对女子的束缚逐渐松懈,但矜贵持重的大家闺秀鲜少在街市坊间走动,这是墨守陈规的民风。只是有几个节日可以网开一面,允许所有未出阁的少女成群结伴在街上游玩,那就要等到一年一度的上元节、上巳节、清明节、七夕节。
陆府上有个不成文又通情理的规定,凡是七夕那日未出阁的姑娘都可以告假一日,好好整整那些女儿家的心事,于是阖府上下的姑娘们都满心欢喜地盼着那天穿新衣裳,拜巧姐、染指甲、洗头发,觅一户良缘。
今年陆府上恰逢两位芳龄待嫁的小姐,七夕节的庆祝安排尤其热闹。陈其玫特意找长安城最出名的裁缝赶制了一身藕花齐胸襦裙,配五色玲珑锦线缂丝披帛,鸳鸯戏水纹的翘头靴。虽是名义上的母女,但重视程度倒也不亚于其他人。
锦素端着刚新鲜送来的一身行头,轻轻抚摸着上好的缎子,一朵朵藕花明丽绽放在襦裙上夺目优雅之余,更有美好的寓意,藕花藕花,含着佳偶天成的美意。
琳琅坐在梳妆台前,落拓地披散着及腰长发,埋头把玩六根相缠咬合的诸葛锁,锦素把陈其玫派人送来的新衣裳搁到琳琅眼前,她连眼皮都不扫一下。琳琅表面上还是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可每一天心里的煎熬不足为人道。她浑浑噩噩地活成了行尸走肉,就是为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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