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二章、月风清,梅试雪,抛却流年两世忘(下)
仿佛有一把极小的尖刀,贴着皮肤划开,挑开,再用手拽着那一块皮,反反复复的撕去,那种痛苦,纵然是如今想来,都让我不寒而栗,让我在梦中惊醒。
再次醒来,我的确忘记了一切,成为了一张白纸,却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慕容谊。
现下回想我爱上他这件事,我仍是觉得无力与懊恼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的憎恨,便已经慢慢淡去,慕容谊曾经是待我那样好的,哪怕他只将我当做一个与子诺长相相同的人,我亦沉浸在他给予我的零星温柔之中,无法自拔。
或许是我太容易爱上一个人,我过惯了孤独,却更渴望爱与被爱。
对慕容谊如是,对慕容纯是也如此。
我恢复记忆后再见他,是他送莫洵与陆子诺去疫区,我记得那时我想起往事发狂,是他制住我,抱住我,一遍遍在我耳边重复着没事了,像一个哄小孩子一般的温柔。
我知道那份温柔不全是为了我这个人,许是为了我与她相像的容貌,为了我知道的秘密,可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
我太需要一个安慰,一个拥抱,一个支柱,而那一刻,慕容纯出现了。
他从来是个很细心的人,诚如那日所说,我不愿说,他便不会问,只默默陪伴在我身旁,他后宫的嫔妃并不多,多数的时候,都会来我的珠镜殿小坐,日暮便离,很是尊重我。
我们在一起,有时烹茶,有时饮酒,聊一聊旧事,偶尔他还会同我玩笑,问我是不是宫里的酒,都被我搬到了珠镜殿。
珠镜殿仿佛成了他避风的港湾,我们彼此都知道曾经发生的故事,而只有我,能够陪他聊一聊子诺,聊一聊往昔。
在我发现,每每见到他的笑意,我总是忍不住在心头生出一点满足与骄傲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事情可能不大好了。
我同阿姐说,她却只是淡淡的叹着气,劝我,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种苦,你不是尝过的吗?
我听着,也忍不住叹一口气,那种苦,我的确是尝过的,慕容谊不曾爱过我,而那时我却不自知,我沉浸在他予我的好中,刻意忽略他每每看我的眼神,都像是透过我,在看着旁人。
阿姐说,陛下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以后,我想要离开皇宫,去求他,他未必会拒绝,可如果喜欢他,便真的成了后宫中嫔妃的一员,玩心计,耍手段,希望他能多来片刻,那便不好了。更何况,他爱着子诺,而我有一张与她相像的面孔。
我还记着,那时我说,大不了,我便这辈子都不告诉他。
将自己的心意妥帖藏起,这原本就是我很擅长的事情,没有一个杀手是不擅长伪装的,若我不想,我这辈子也不必说。
他大可以守住心里的那个美好的梦,而我只要守着他就够了。
也许有一点苦吧,不过就好似友人之间生出的暗恋与欢喜,我生怕告诉他,会让两个人彼此都不大舒服,何况不必问,我早便知道了那个答案。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八月的时候,我出了宫,拿着听风楼楼主的玉令,去寻听风楼的总部。
陛下猜的没有错,当初慕容谊的确早早就将听风楼交到了我的手里,只因当初的杜月娘只是个弱女子,不会有人怀疑。我手里握着听风楼,一心想为慕容谊报仇,害了子诺的父亲,害了德妃,手上沾染了鲜血,却希望此时此刻,为了他所做的一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陛下刚登基,一切都尚未平稳,如果我能将听风楼散了,对他而言,必然是一件有所助益的事情。
我一路心怀着事情,竟未注意后面有人跟随,一柄长剑刺过来的时候,我除了急退,竟毫无办法,我倒是忘了,我手头虽然有听风楼楼主的玉令,可在许多死士眼中,我怕是慕容谊身边的红颜祸水。
我正无处可躲,便见另一柄剑挑了过来,有熟悉的身影将我推到身后保护,三下两下,就击败了那个刺客,我一抬眼,却是慕容纯。
他也正回头看着我,略略低头,平和的解释道:“你若想出宫,我不会拦你,可却觉得你如此走太不安全,原本,只是想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我便回去。”
他低着头的样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没说话,心里却忍不住的膨胀起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曾担心我,曾保护我,曾给我的温柔,便足够了,所以我只是含着笑,略略一行礼:“我没有想过离开皇宫,我与阿姐,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就在这宫里,也没什么不可以。请您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到底还是散了听风楼,阿姐将解蛊的药挨个发了下去,从前积攒的钱财,也挨个平分,让他们各自回家,去寻一个营生,那晚我们雇了马,慢慢的从京郊行至京城。
我们就像是一对平常的夫妻,他陪着我去逛一些小市,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我抱着回宫;路上遇见了卖花的小姑娘,说服他应为我买一枝茉莉,他也从善如流,悄悄为我别在鬓侧。
那夜里的灯火璀璨,星子明亮,仿佛全天下的美丽,皆汇聚在那一个夜晚,那夜里,我们都做了个美梦。
我差一点,就冲动的告诉他那句话,可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求他陪我一醉方休。
我从未问过他,是否会当我是个替身,只是与子诺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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