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玉梅令,水落寒沙只见山(下)
而京城中,一夜未眠的人也数不胜数。
广陵郡王府上,慕容纯坐在书房的榻上,紧锁眉头,对面坐着一老者,满脸悲绝。
良久,慕容纯长叹一声:“让你们早将薛颂送进京兆府,你们不听,拖来拖去,昨日才送进去。为时已晚!
竟不知你薛氏淮安一族竟然犯下如此重罪,薛国公当真不知?”
老者乃是京城薛氏的族长,亦是当朝薛国公——薛青绍。他沉痛地说:“自然不知,如若知道,怎么能听之任之。但这谢思归甚是可恶,就算是谢勤的亲叔叔,找找麻烦也在常理,只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事先和郡王沟通一下,便直接呈报给皇上?他难道不是郡王派去主持漕运的吗?眼里可有郡王?他心中可有大局?”
“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还要编排别人的不是。”慕容纯有些不耐,但拼命隐忍着:“谢思归此去,当然是去竞争这个漕运使职位的,所以才会查看近十年的漕运账簿,却无意中发现你薛氏一族的罪恶,以他刚正不阿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报?
再说了,如果不是他查出来,而是崔岩查出,那后果更是不堪想象。”
“可我听说的,却是,薛谏找过谢思归!”
“你说什么?薛谏不仅还活着,且就藏匿于淮安?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郡王想治薛谏的罪时,也没早告诉老夫啊。薛谏是老夫最疼爱的儿子,因为好色,而被舒王拿了把柄,老夫来求郡王帮忙,等来的却是制造假币的重罪。
他被人替换,还活着的消息,郡王觉得老夫能和你说吗?”
“薛国公!原来公国对本王是有防范了啊,我竟是此时方知,亏我还多方斡旋薛颂和薛寅的事,怪不得你薛家的事层出不穷,原来是怨我了。”慕容纯疲惫拂头,站了起来。
薛国公亦站了起来:“时至今日的局面,老夫确有错漏,但郡王应该明白,原本薛谢两家,并无太大的嫌隙,而是太子和郡王的有力支持。可郡王行事偏颇,不免让老夫心寒啊。”
“薛国公,你难道看不出这是慕容谊的可以挑拨?只因薛谏是你最疼爱的儿子,便他说什么你都肯信,而本王做得再多,你亦不屑?”
“这!”薛国公颓然:“薛氏淮安一族一直掌握薛氏的经济命脉,是整个薛氏一族的主要经济来源,薛谏初到淮安之时,除了养伤,也确有发现他们一些不法勾当。老夫已令其收手,不要再做非法勾当,并销毁证据。不想,还是这般下场。
也许,这就是天意。既然郡王帮不上忙,老夫就不强求了。”说完,薛青绍便走了出去。
慕容纯坐回榻上,身心俱疲,慕容谊这一次算得上棋高一着。但想想皇上的态度,他似乎早就对淮安的事了如指掌,如果说陈启亮于五年前被贬淮安,是个开始,那至少是将淮安一事运筹了五年,如此长的时间,一个长者都可做到,为何自己还这般心急?不肯多运筹几年呢?
他自省着、沉思着,心思却飘向了淮安。那个如画的人儿,在这水深火热的仕途上摸爬滚打,却依旧能沉稳了心思,一心为民。这才是他该学、该做的。而不是现在的急功近利,只争朝夕。
想明白了这点儿,慕容纯坦然了,提笔,给陆子诺写起信来。
舒王府中,今晚亦是灯火通明,因是月夫人的生辰,府中极是热闹。此刻已是丑时,却是温柔帐暖。
“谢殿下抬爱,给我一个如此隆重难忘的生辰。”杜月娘羞涩地偎在慕容谊的怀中。
慕容谊淡淡一笑:“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是想把自己装进你的心里,然后占满它。”
杜月娘把头埋得更深,但总觉得空洞的心,真的有一丝胀满,可不知为什么,会有些疼,许是动了真情吧。这虽然让她清冷惯了的心有些无所适从,但又有些依恋这样的温暖。
两人依偎着,杜月娘的呼吸渐渐绵长,而慕容谊的笑容渐渐凝固,先将月娘放好,他起身下床,来到桌案前,展开南硕的来信。
这信是三天前发出的,第一句便是淮安一切安排妥当,其他的都是在说陆子诺。
陆子诺离京不过一个多月,竟好似一别经年,却又未曾远离一般。她在淮安的表现可谓精彩,而且,并非是站在他的对立面,或是与慕容纯同一阵营,她只是在做一县子民的父母官。可这却令他有一丝敬佩,试问如今大晟官场,有几人可以做到?
其实慕容纯想要削除门阀势力,这何尝不是他想做的,尤其是只能隐在阴暗处窥视的他,被门阀利用又要挟,怕是比慕容纯还要加个更字。
此次淮安一事,真真的是如他所愿了,只可惜,南硕在外,连个一同庆祝的人都没有,只好胡诌了个杜月娘的生辰,让自己开心一下。
经过一晚的搜查整理,果然未见薛谏的身影,生死与他不过是早与晚,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污了名声的人,却还抱有一丝赤诚,极是难得。
与谢思归告了别,回到县衙,陆子诺打开失而复得的账簿,还是参不透这账簿的玄机,便妥帖收好,洗了把脸,精神抖擞地开始新的一天。
在听了谢思归的话后,她不是不兴奋的,但仍矜持地不作表态。内心的狂喜也夹杂着淡淡的怅然,一个家族的崛起,是历经几代人的努力,而大厦倾覆,世态炎凉,却也不是她想强加给无辜的人的。
再次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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