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因为娘的那句采采替了小慎的命,引得我伤心不已。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不好了。就是说,若是小慎这边不悔婚,说什么都不会有太子娶采采这一折子,若是没有娶了采采,以沈家爹爹和姜太傅的关系,姜家也就不会巴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太子府当侧妃,没有了姜鹭闲,就不会有姜鹭闲诬陷采采弄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太子也不会恼怒采采心狠而把采采丢到冷宫,就不会因为一个走水而丢了小命,也不会有附生到现在不尴不尬的……整个说来,环环相扣,突然间这么恨沈家爹爹。
又想起朔方的爹娘,想一会自己的身世,想一会太子,又哭一会,也不吃也不喝,这样一直折腾到二更天,才恹恹地睡去。
几个丫鬟也陪着我,又递面巾又不知所云地劝慰我又一遍遍热饭,等我睡熟的时候,她们也都被折腾地困得不行了。所以,当我睡榻的帷幔外,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的时候,这几个丫鬟没一个发现,当然,我也没发现。
人都有一种直觉,就是你有时候会感觉有人注视着你,哪怕这人在你身后,再或者,你睡地再沉,也会感觉到有人看着你,比如我现在。
眼睛突然睁开,多年在边关生活的经历,习武时师父谆谆教导发挥了作用,我没喊没叫,安静地看着烛光透过帷幔印出的影子。
“你醒了。”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来了。”我仿佛了然于胸地问到。
多年后,他问我,你怎么料到我会那夜去你榻前,我能说我根本不知道,烛光把影子无限虚化,他在幔帐外,如一只怪兽,吓得我小心脏跳得失去节奏?亏着师傅说过,一旦遇到不明情况,万不可轻举妄动,你的一动,会被敌人认为是有危险,这样下来,就变成了你真的有危险,不如以静制动,要是敌人真要你死,你这样也会死地比较有尊严些,师傅诚不我欺。他说那天我的表现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这样的女子,才可以陪他走到极高。我顺势把头靠向他的肩头,我说,我当然知道,你是爱着我的,自然会来找我,所以我醒了,也不惊讶,也不害怕。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嗯”没有丝毫的犹疑。
他背转身去,我换衣,下地,不过片刻。我知道,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面前是悬崖,我跳的时候不会眨眼。
出门,他指尖弹出一点烟雾,瞬间消弭。无妨,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点安息香,能叫丫鬟们安静地睡到天亮,免得一个个醒来看不到我,又是一场虚惊。
便是暗夜里,我也表现地很淑女,很有气质,这样,才能显得我越发成熟,只可惜平素走惯了的高门槛没有配合我摇曳生姿的步态,一个踉跄,将我平平甩了出去,还好,飞出门槛后,一个马步,我便扎稳了身子,只是还未站起来,离我咫尺的太子俯身看愈发低矮的我时的眼神,令我尴尬不已。
“我没想到在你家你也会摔跤。”
“才不是摔跤,我就想比你快一步出门。”当然了,看距离,明眼人一眼就能辨出来,我比太子的快半步。
“嗯,是比我快了。”说话的人嘴角挑起,好看,却气人。
“那么,小慎姑娘,现在别比我快了,跟着我走好吗?”
当然,不然我知道你去哪?心里腹诽,嘴上却甜甜地说道,好,自然听殿下吩咐。
绝对乖巧。
几个腾跃,我们立在了檐头。
“别从园子那边出去。”我不想被胜儿看见。天知道那个孩子睡了没有,从我死过一次以后,感觉他再也没有休息过似的,什么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说胜儿吗?放心,今晚他会睡个好觉。”
看样子胜儿也着了他的道了,他连胜儿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从园子出去,脚不沾地,一路向西,我提着一口气勉强追着太子,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太子没有使出全力。期间他几次有伸出手来拖我的意思,却又缩了回去,宛如初婚时候。笑笑,他依然这样,却也避免了许多尴尬。
其实往西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太子要带我去哪里,果然终于到了一个墓前。
月华如练,披在太子身上,披在我们面前大墓上,剪出一个恢弘的轮廓。两侧的道林里,不时传来一两声鸦叫,提醒着这是墓地,哪怕它是皇家园陵。我第一次来,站在太子身后,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却见太子深深揖下身子,向着大墓拜了三拜。
太子没有回转身子,他说,这是采采的墓。
“我猜到了。”我想安静地不带一丝情感,我想成熟,我想有气质地说话,可是我做不到。我抑制不住身子的颤抖,抑制不住嗓子地干涩,吐字地艰难。
“这里我常来。”太子又说:“朝廷里风云莫测,你不小心也许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心累,身子累,累极了,我就来这里。坐在墓前,给墓中的她说说话,说我想我娘,说我想她。两年了,她走了两年。”
“想起初见她的时候,还是在朔方,那年全国大灾,我奉皇上旨意去朔方巡查。那时候的采采是一个挥着大勺在粥厂给灾民盛粥,都顾不上擦擦脸上汗珠的小姑娘。那时候我就想,多么可爱善良朴实的姑娘啊,那时候采采太小,我不敢想和她会不会有以后。”
“到了后来,沈尚书借着小慎姑娘有疾,似有悔婚嫌疑。我是知道沈尚书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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