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白,李风云睁开眼睛,一觉醒来,昨夜的一切犹如一场朦胧的春梦,只有那青石上的斑驳血迹似乎还留有昨夜的余温。
杜如月已经离去,青石上刻着一行字:“忘记我吧!我回镇州去了!”
李风云一阵发痴,心中一股伤楚涌动,取过遗留在青石边的葫芦,李风云猛灌了一大口。葫芦中的酒已经不多了,昨夜,他与她喝了太多的酒。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忽然之间,李风云突然想起大慧法王在元音寺中念的那首长短句。
春风得意马蹄轻,一夜看尽满城花。
李天尧觉得很开心,自从听到李风云被解职的消息后,他更开心。一个山野出身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跟他斗?哪怕他是李苍穹的弟子。从心底来说,他瞧不起那个野蛮人。如果不是那个野蛮人深深地侮辱了他,他也许根本不屑于看那只土鳖一眼。
李苍穹又怎么样,说到底只是江湖上的一个糟老头子,这些年都没有露面,十有八九已经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或许还畏惧他几分,如果死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人走茶凉,况乎人已经死了。
怎比得上他,皇室贵胄,后唐明宗皇帝的亲孙子。如果再往上攀,也许能跟大唐李氏皇族扯得点关系,虽然这有些不靠谱。
后唐明宗皇帝李嗣源实际上是沙陀人,原名邈吉烈,后来才改姓李。
可是有什么关系?李渊不一样带有胡人血脉,可是并不妨碍他自认为是老子李耳的后代。有权有势后,怎样的身世不能编出来。当初刘邦杀了一条白蛇,便有人编纂说青帝之子杀了白帝之子,白蛇便是白帝之子呀?那天下白帝之子岂不是多如牛毛?
半年前父亲李守贞将他叫到密室之中,那时的情景,李天尧记忆犹新。
“天尧,爹知道,因为你娘的死,你心里一直都在恨爹。
可是爹也是没有办法,你娘若是不死,我们李家就要全都要死,你明白吗?要恨,只恨这苍天无眼,天意弄人。”
李天尧低下头,一语不发,李守贞会有什么苦衷?无非是大娘那婆娘以及那几个年轻的妖精在其中挑拨,而娘年老色驰,行事不合李守贞的意思罢了。只可恨他竟然如此无情,居然狠下杀手。
李守贞望了李天尧一眼,道:“你道爹存心想要杀文娘?你道爹老糊涂了,听了他人的谗言?是不是?天尧,你错了,二十多年来的患难之交,夫妻之情,爹又怎是说割舍便割舍得了的?
天尧,你应该知道,在爹的几个儿子中,爹最喜欢,最欣赏的,不是你大哥,是你,虽然文娘死后这些年来,你放纵形骸,甚至不愿见爹一面,可是爹都没有怪过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爹这几个儿子中,只有你才是爹跟文娘的儿子。”
李天尧鼻孔中冷哼了一声,不置一辞。他不是蠢人,又岂会被李守贞这几句话打动?
“唉!”李守贞长叹一声,目光有些黯然,接着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这些话,你切莫外传,否则我李家将有灭门之祸。
爹原名不叫李守贞,爹叫李从中,是后唐明宗皇帝李嗣源的第五子(注1),父皇所生子女众多,但能活到成年的,并没有几个,爹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吧!
二十多年前,与父皇的长子李从璟(注2)发生冲突,那时我才十四岁,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当时还是晋王的庄宗皇帝。至于是什么事情,天尧你就不要再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反正李从璟最终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这事不提也罢。
当时,爹以为,只要我行得正走的直,他是我大哥又怎么样,他深受庄宗皇帝宠爱又如何,这世上总该讲道理吧!
可是爹没想到,在这世上,道理其实是可有可无的,我遭人暗算诬陷,父皇,那时他还是庄宗皇帝的心腹爱将,却亲自给我了一杯毒酒,然后挥袖而去。
当时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皇怎么能这般做,就算我的娘已经死去多年,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妾,但毕竟我是他的儿子,他怎么狠心要毒死我?
几乎是赌气,爹喝下了那杯毒酒。
爹喝下毒酒后,只觉得腹痛如绞,口吐黑血,不过,更痛的是爹的心,不多时,爹昏死过去。
等爹在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家民居中,身边只有一名婢女,也就是你娘文娘。原来是文娘从李尚云那里给我讨来了解药,及时给我服用了解药,将我救下。
李尚云就是如今的永固宫主,也是你的四姨。
那段日子,文娘带着我四处躲避,生怕被我大哥的人发现我。
在爹心中,那段日子是我最珍贵,也最怀恋的日子。无论后来爹有多少个女人,可是在我心中,文娘永远都是爹心中最爱的女人。”
李守贞的语气有些萧瑟,说到这里,半不不再说一句话。
李天尧忍不住抬头望向李守贞,隐隐看到李守贞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
“但是,你还是杀了我娘,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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