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高的炉子旁,稽沉忧踏上铁板,他捧着那把剑道:“我当真扔了。”
赵瑾言的手掌紧握,又张开,“扔吧。”连同前世纠葛,这一世的孽缘都给烧了吧。
说罢噼里啪啦声响起,刺耳非常,往常烟花声每每响起她都是要捂耳朵的,如今这声音远比烟花声更响,更夹有火花闪过,她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听着。
她知道铸的再好的剑,一旦扔到了火炉里,都是废铁,眼下稽沉忧搅动碳火,他又问了一句,“当真要毁了吗?”
“嗯。”她的声音疲倦许多,却是肯定。
他飞快搅动,火焰逐渐上来,映照着她半明半灭的脸庞,从一开始的淡然以对到最后满面通红,这火焰着实烈的很,即便是冬日里,也让她渗出了一曾薄薄的汗。
“嫌热的话你便去下面坐一会儿吧,这儿有我。”他的眼神,专注而有力,只看向那炉火,却并不影响他同时注意到自己旁边的赵瑾言。
“不热,其实我很冷。”她亦只注视着炉火中如今只能看出大致形状的剑。
是的,这巍巍冬日,她其实很冷……好似又回到了那年夏日,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尽数死去,只余她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苏记打铁铺门外,温元良久久屹立,却一直没有敲门,他自他们进门伊始便等在这儿了,他等了一天一夜,他们还没有出来。
忍不住想,他们进去究竟是去做什么了呢?这店里是做什么的不难想,那个冷心冷情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也不难想,那除此之外,还有些什么?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稽沉忧,真是个祸害啊……他长长叹息,掀袍而进。
老板已近昏昏欲睡,然而温元良长身玉立,他身上的气势本就显著,纵然此刻已经勉强压下,却还是给惊醒了老板。
老板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一向浅眠,已经很少如今日这般睡的这样舒畅,冷不防被惊起来,嘴里有些不满的咕囔。
“刚才进去的两个人进来做了什么?”
看眼前人锦衣华服,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老板心里直突突,“打铁。”话毕却是自己都咬了自己一口。
“打什么铁?”
哪里是什么打铁,分明是熔铁,心里虽然这样想,却哪里敢说出来,看这人的样子,八成是官府,就更不敢说了。
“他们是自己来的,打什么铁我也不知道。”关键时刻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好。
冷不防的,面前出现了一锭银子,“他们进去做了什么?”温元良再次说道。
老板觉得,这不耐烦的口吻同刚才那姑娘真是一模一样,再一仔细观察,可了不得了,好像这个人同刚才那个连带“奴”字的男人也有些像,不是有些像,是很像。
只是衣着不一样,气势不一样罢了。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人,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却低若尘埃,当真是让他开了眼。
“咣当”一声,桌上又多了一锭银子,“他们进去做了什么?”
他的口吻已不是方才不耐,老板察觉到他好像有些生气了,忙赔了笑,“您是说刚才的一男一女?”
“嗯。”
“借了我这里的火炉子一用,大概冬天赶路有些冷,那姑娘受不住了吧。”
温元良的脸色有了好转,老板见此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里面的人跟您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喜欢的姑娘。”
老板其实更好奇那男人跟面前男人的关系,毕竟他们长了一样的脸,不过看这男人逐渐变得缓和的脸色,料想也是很喜欢那女子吧。
“那……您要进去吗?”这男人一看就身份非凡,既然确定了没有危险,他自然要好生待着。
“不了,她应该不想见到我。”他的脸上掠过一抹难掩的伤心,更引得老板心里有些激动,刚才那个拿钱砸他的人好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因为一句话便能变个脸色的平凡男人。
再想起方才的姑娘,看着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倒是没这么……大方。
“这位公子和刚刚那个姑娘真配。”老板以他看人多年的经历说道。
“借你吉言了。”虽是这样说着,可他也并没有高兴,却是释然了。
那么一件物事儿,毁便毁了,就当一切归零,从头开始罢。
他进了里屋大火炉里,顿感浑身暖和许多,从低处看她,她一如往常沉静,静静的坐在炉火旁,旁边端坐着的是稽沉忧。
这么个往常他不放在眼里的人,如今成了他眼里沙,肉中刺,当真是讽刺。
从温元良这儿看过去,稽沉忧眉头紧锁,无端的庄严肃穆,不时搅动炉中铁。
赵瑾言倒是闲适,目光也紧锁炉中燃烧的物体,虽然没有许多交集,却令他心中酸涩的很。
这算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尤其还是他陪着她毁的这剑,突生出不好的预感,忙快步走了出去,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毁了这一切。
就如方才那样。
稽沉忧的眸子动了动,“方才有人来。”
“哦。”赵瑾言并不关心有什么人来,她如今的注意力在哪儿自己都不知道。
“是温大人。”稽沉忧又说,这会儿他不看火炉子了,他看着赵瑾言,依稀还记得她将他错认成温元良时的横眉冷对,他直觉她对他是不同的。
“时候到了。”见她久久不语,他突然说道。
赵瑾言站起了身,“那这便走吧。”她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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