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村内,暴风雨虽然也是骤然而至,却在一夜间放晴。村民们聚在街市纷纷议论着昨日那场灾祸。
“你们知不知道这大雨冲走了江头老于家的茅屋。全家五口命丧黄泉,真叫一个惨那!”一人冲大伙言道。
“胡说!死了人确实不假,可那间破茅屋却不是叫大水冲垮的。”一个邋遢汉子危言驳斥道,“你们没见昨天江上的龙吊水吗?听说老于头前几日又捕了一条大鱼,当即回家吃了。谁曾想那大鱼乃是龙王爷爷的太孙,老于头一家因此迁怒了龙王,便被那虾兵虾将掳走了去。”邋遢汉子神秘兮兮续道。
“你这懒汉最爱胡诌,老于头一家都是多好的人,那年战事吃紧,村中的男丁都被征走,村里便闹了饥荒,若不是老于头给你口粮吃,你还能活到现在?”另一人鄙夷道。众人七嘴八舌,你言我语,个个眉飞色舞。
村民们聊的正欢,东边突然跑来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妇女,见到人群便冲将进来,气喘吁吁问道:“哪位相公瞅见了东方明爷儿俩?”旁人一看,原来是村西酒肆的老板娘李翠屏。
一个毛头个子噗嗤笑道:“我当是谁这么猴急,原来是屏娘跑来寻夫了!”。
这李翠屏娘原本稍有家资,数年前携钱财随丈夫儿子打北方逃难,在这花溪村落脚生根,买下一间陋旧酒肆做起买卖。此处虽然僻远却邻接江水,偶有往来客船歇经此地,故而生意还能勉强维持。也便在那时,夫妻二人周济了怀抱婴儿、流离失所的东方明,让他们得以生活定居下来。
李翠屏素日只管经营店铺,丈夫则同当地人到江里捕鱼生计。一家三口本已过上心安日子,不曾想前年官府衙门派人收取渔课酒税,丈夫焦虑之下偏偏患上咳疾。期间李翠屏虽访遍附近医士,怎奈丈夫却久病难愈,匆匆离了人世。自己的小儿子本就不服南方水土,又似因思父过度,患上肺痨夭折了,仅剩她孤苦一身。此后李翠屏雇了个坡足残疾的小酒保将就度日。她即便自己如此窘迫,却还不忘帮扶同样艰难的东方明父子。
像李翠屏这种久在生意之人,自然与人招呼周全。再加上她性质豪爽,号为村中老实人打抱不平,小一辈人多敬她一声屏娘。她年纪虽大上东方明几岁,但鳏夫寡妇久在一起,难免有一二好事之徒非议。好在东方明处事一向襟怀坦白,对恩嫂李翠萍礼数周全,又在村中与人为善。村民中毕竟大数质朴仁厚,这一流言也就难成气候了。
却说当下李翠屏寻不见东方明父子本就心里焦躁,面前这个小子又在这里胡诌乱道,惹得她恼羞成怒,便抬腿一脚径直踢向那小子的命门。那小子“哎呦”一声惨叫,捂住裤裆倒在地上,叫苦一阵便急身逃了去。
围观者看得大笑,此时一个在人群外的渔父闻听有人正谈论东方明,遂挤进身子说道:“昨天我还见他父子俩在江上行船,本来我的船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可还没来得急喊上话,他的船突然就没影了。后来我看这江上要变天便收了船,回到岸上却也没见到他们父子。”
“莫不是让水龙掳了去?”邋遢幽幽说道。
“别乱说,东方先生平日里和善的很,龙王老爷怎会和他过不去?”另一人替他叫屈。
“这可说不好,咱们花溪村世代捕鱼,谁知道捕到的是龙王老爷的虾兵蟹将,还是龙子龙孙?况且听说他今年的收成也不少……”没等这邋遢汉子把话说完,渔父蓦地瞥见了李翠屏,只见她脸色甚是难看,他忙向议论众人使了个眼色,道“都别乱说,这东方先生贪酒,说不定现在正在某一处喝酒也未可知呢!”
众人看到李翠屏神情越发呆滞,又觑见那渔父连递眼色,当下各自心领神会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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