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着床榻:“*****心不在乎,一旦经事,倒是处处在意了。”我看着横梁,幽幽叹气:“这是好还是不好?”
清言道:“若主儿不嫌奴婢碎嘴,奴婢倒有个意思。”
我忙坐直身:“何意思,说来无妨。”
她缓声道:“奴婢曾观前主儿洛宁所为,得宠后仍是不卑亦不傲,一如往常无异,陛下召幸,时而炽热,时而淡然,捉摸难定,主儿性子与她有几分相似之处,只谓真心假意莫动于心,一旦挂心,怕有必失。”
此话如凉风吹脑儿,我顿时清醒不少,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替代,在他心内分量之重,尚是未知,又何必紧张?
“你倒是看得透彻。”我苦笑道。
她若有所思:“恕奴婢大言不惭,陛下喜恶,因前主之故,而略知一二,凡男子者,也莫过于‘求不得’,求而不得,寐梦求之,离离聚聚散散合合,让其逐之,方能长久。”
我不住点头,言道:“有理,有理,”又笑看她:“有婢如此,实我之福。”
正说着,秋筠踏了进来:“小姐,可算醒了。”
我睥看她道:“醒如何,不醒又如何?”
她嚅嚅道:“若小姐不醒,奴婢真要到御医局去请医了。”她递上一锦盒,里有两颗白色膏丸:“坤仪宫差了宫人来,说是来看望小姐,又送了两颗霄香丸,道是受了龙泽后服用是极好的。”
我拿过药丸,秋筠又搓手道:“清言过目,这丸可吃不可吃?”
我把锦盒一盖,烟翠便进了来:“莫吃这药!”
我递给清言,又问烟翠道:“又听到什么风声雨声来,如此心焦?”
她喘了口气:“奴婢遇见仙姑,本以为招摇骗人而来,哪知是半路真神仙,叮嘱奴婢莫迷了心,还说主儿运数有碍,奉必有诈,小人耽舌,近有劫灾,奴婢一怕就往宫里回跑了。”
“是真神还是假仙,是否有人弄鬼,尚不可知,但,”我看着锦盒:“她是好意也罢,坏心也罢,这药我定然是不吃了。”
“或留或毁,都怕被怪罪呢。”清言一叹。
“那奴婢吃了罢。”烟翠夺了锦盒:“留不得,毁不得,我就吃了它干净。”
清言按着她:“要是毒药,这吃下去,怎是得了?”
“王后乃六宫之首,立了名目赐药,怎会有毒?”我拿起药丸,用指甲拨开花泥,放下埋上:“若是天不竞传旨侍奉,便说我身子不快,近日无法侍君。”又与清言道:“明日到坤仪宫请安去。”
一番折腾,夜已半更,劝众人散了,思歇安神一回,但怎奈心绪不安,翻侧难眠,躺床百无聊赖,遂起了身,去院中走风。
这一走,惊醒了清言,她拿了披风与我披上,道:“夜凉风露重,主儿为何不思安眠?”
我拿了披风末端,垫坐于石凳,与清言且看那玉宇冰轮高挂,心有所感:“我本性内敛,不善与人相往,明日见王后,不知其品性如何,言多,怕有开罪,寡言,又怕气恼,忧思难解,怎去高枕?”
清言蹙眉:“主儿,如此忧思,可是今日王后赐药之故?这个奴婢倒有主意,曾听人论,此药非人人能得消受,明日她若问何感,主儿只管言‘服下只觉味苦,不多时坏腹,不敢尽吃’等言,该能瞒过。”
我又点头,心不由叹她之聪慧,为婢也罢,若然为妃,未免有生事端。
如此想着,却无多话,迷糊间,竟挨了桌伏睡至天明,醒时见秋筠在前,宫女在后一字排开,捧了梳洗等物侯着。
秋筠替我就地更衣挽发,清言缓步而来,慢为我凝妆插簪,一切事毕,摇了轿往坤仪宫去。
轿忽停刹,听见尖声高喊:“何人坐轿,行到坤仪宫前还不肯动身么?”
“初承恩泽,不知规矩,望公公见谅。”慢拨轿帘,缓扶清言俯身出轿,柔声道:“有劳公公传话,安宁宫洛玥拜见。”
那公公眯眼打量我半刻,笑迎上来:“敢情娘娘是新晋主儿?”
我没敢多言,装有怯意看了清言一眼,清言笑着给他福了一礼:“这位公公,我家娘娘怕生,可否先代为通传?”
那公公欲说,又见一位稍年长监侍步出,道:“哟,是清言呐。”
那公公一见此,躬身开迎:“洪公公。”
清言戏谑一笑:“有阵子不见,宝儿越发俊俏了。”
那洪监侍笑骂句“贫嘴”,又对那公公道:“方辰,此主儿和妈妈我自有主意,你先行内禀。”
“是。”方辰眼中的不愿和厌恶尽管一瞬而过,但我已尽收眼底。
他转身回了宫内,一小内监莽撞出来,他举手一耳刮子过去,拂袖愤去。
那小内监跌倒在地,心生委屈又捂脸爬起,呜咽着跑开了。
清言冷笑道:“宝儿,此阉是何等人来,好生厉害。”
洪监侍道:“他乃方安外甥,因好吃赖赌,周遭皆厌,欠了债,被害了命根子,进宫投靠他舅舅来了。”
“此人实在无礼,怎留在王后跟前服侍?”我问着清言。
“方安权倾势大,连王后也怕他几分,”洪监侍说道:“这祸害各宫可推就,王后只得留了他。”
清言见他蹙眉看我,问道:“我家主儿有何不妥,怎得你与方辰尽看半日。”
洪监侍拱手道:“恕奴才无礼,只因娘娘只梳妆挽髻,却无配饰,实在少见,故多看了,娘娘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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