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阎小楼皱着眉,极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近乎空洞的目光在两团天火之间来回一走,唯一还算全乎的右腿说迈便迈了出去。
他这里重伤在身,神思不明,一应行动全凭外力吊着。稍一挪窝儿,重心随之偏移,血糊糊的左腿立时不堪重负。
阎小楼打了个趔趄,膝盖一软,眼瞅着就要往下栽。
仓促之间,斩马刀旋过手背,于半空兜起大半圈弧线,随即直上直下,“刷拉”一声楔进地面。
阎小楼扶着刀柄,整个人拉开架势,半跪于地,总算没有摔得太难看。
只是这么一比划,断裂的股骨上下一错,直接捅出皮肉,粘稠的血渍瞬间洇开。短时间内,这条腿算是废了。
疼不疼的,少年早已麻木,只挑着双死水般的眼睛,三挣扎两挣扎,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拖着条瘸腿,将重心压在右半身,大步大步地往前窜。
自知挡他不住,惶惶不安的莽三郎放下身段,分外狎昵道:“阎小友,你我同为魔道一脉,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血魂丹只差最后一步便可炼成,小友若肯助我一臂之力,丹成之时,必少不了你那一份。”
莽三郎先声夺人,阎小楼竟也信他。往二人中间一站,其眉峰不展,心思还真有些暗昧难测。
事已至此,他反倒左右摇摆起来了?
温沛沛一口老血窝在咽喉,呛声道:“此人以修士炼丹,可见其心肠之歹毒,性情之阴险。他的话,岂能……”
“小友若不信我,我莽三郎愿以血誓为证!”
温沛沛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粗暴的打断开来。再往下,她虽然有那个心,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温沛沛出身名门,以她的品行、心性,为求自保便以重利许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她干不出来。
至于旁的,阎小楼修尸道,与她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无论是谈道义还是情谊,都过于苍白了些。
姑娘家拉不下颜面,莽三郎可没那么多讲究。
阎小楼稍显动摇,他立马趁热打铁,极具感染力的与少年画饼道:“小友,只要我们用这群大小杂毛完成献祭,就可以带着血魂丹投奔天魁道。到那时,什么狗屁正道,还不是由着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莽三郎跟这唾沫星子横飞,温沛沛也没闲着。
素纱一沉,天火再盛。
莽三郎正在兴头上,一个不留神,大腿便被撕去一槽血肉,当即“吱哇”乱叫道:“杀了她,杀了她咱们什么都有了。杀了她!”
阎小楼本就躁得不行,让他这么一撺掇,思绪愈加烦乱。偏偏他又是个没主意的,对方强硬的命令一下来,浑浑噩噩、没有半分自主的少年真就听了。
眼见阎小楼有反戈一击之意,温沛沛沉下脸,天火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过。
压在铜簋的天火忽强忽弱,不算多剧烈,莽三郎却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按在铁蒺藜上,死命地搓来搓去,从脑瓜皮到脚底板,尽是刺拉拉的疼。
就在此时,一记呵斥于阎小楼脑海深处猛然炸响。
背向而立的少年打了个寒噤,先是远远的与阎春雨对视一眼,随即反过身儿来,又奔那魔头去了。
阎小楼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专心应付温沛沛的莽三郎确实无力招架。
眼看着大势已去,从来只有他负人,不让人负他的莽三郎恼则恼矣,也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条件已经谈妥了,锦绣前程也都许给他了,这死孩子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不甘就死,那魔头还欲乱人心志,已然有了主心骨的阎小楼却再不受蛊惑。眼神一肃,长刀竖着便劈了下来。
倏忽间,缠绕于刀柄的火纹竞相流转。刀锋携罡风穿过天火,一举落在铜簋熔融之处。
或许是风助火势,堪称炙盛的烈焰竟然再度窜高。
至此,噬天簋终于被逼到极限,过剩的攻击转由莽三郎一力承担。
水火无情,再压上天道,莽三郎只挺了挺脊背,整个人就被烧成一片虚无。
与此同时,器形渐趋模糊、哗啦哗啦滚着铜水的噬天簋化作一线金光。既由来处而来,便往去处而去。
他俩走得干脆,支撑须弥界的根基就此坍塌。
风雨飘摇间,缚在穹顶的“祭品”四散零落,往八方飞射而出。
魔头伏诛,侥幸捡回一命的温沛沛虽然立马收了神通,沉重的内伤还是催出好大几口淤血,那一张糊着碎发的小脸跟鬼似的,精神都垮了。
诸人之中,伤势最重,可无论神志还是行动,都不受丝毫影响的阎春雨于空中辗转腾挪,以一手极漂亮、极潇洒的轻功接住萧郁。再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护着她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
萧郁能够被人温柔以待,旁人可就没那么走运了,一个一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跟阎小楼差不多,石阙、杨夫人、带头的天一门长老经此一摔,赖赖唧唧都醒了。
此三人虽身在局中,却错过了先前那场大戏,须弥界又经“沧海桑田”之变。乍然转醒,搁谁都蒙。
窝里横的石阙没转过弯来,还以为自己正跟杨夫人斗得如火如荼。抻着脖子四下一打量,没找着死对头,倒是看见几处迷蒙的光点,正远远近近散在四周。
他觑了觑眼睛,定睛一瞧,发现那光点趋于混沌,不算亮、倒也不怎么暗,说起来似乎并不出奇。唯一特异之处,便是每一个光点都以十分惊人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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