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呵斥,吓得阎小楼不敢再动。只慌张的抬起眼,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茫然无措的看着白天官。
他在干什么,不言自明。就算心急了点儿,吃相不怎么好看,也犯不着为此大动肝火吧?
阎小楼一脸懵懂,缩头缩脚往那一蹲,看着比谁都无辜,倒叫白天官说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时间眉峰紧锁,颇有些束手无策。
僵持片刻,肚子“咕噜咕噜”跟打鼓似的,闹腾得更欢了。胃里一抽一抽的,绞着劲儿的疼。
阎小楼忍了半天,没忍住,只好白着脸,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师兄,我饿——”
话一出口,音儿都颤了,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道不尽的哀怨,听得人揪心不已。
白天官眼神一软,眉宇间透出些许恻隐。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放任他茹毛饮血不是?左右为难间,就瞧见猎户抱着一捆干柴,跟逛园子似的,还在那溜溜达达的瞎磨蹭,一股邪火“腾”地就起来了。
白僵智力有限,察言观色的事做不来,唯独对自家主子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都不用看,就知道白天官正压着火呢,随时可能翻脸。
刚被整治过一回,烈火焚身的滋味还烙在骨头里,它可没那个胆子再去触他的霉头。立马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架起火堆。
猎户在那紧着忙活,阎小楼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手上那块鲜肉,俩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几经挣扎,饿慌了神的少年埋下头去,偷偷摸摸的把食物往嘴边送。
还没得逞,他就觉得头皮一炸,一阵恶寒顺着后脊梁往上窜,当即就被钉在原地。
一口气哽在心口,肌肉绷到极限,阎小楼就那么张着嘴,无比僵硬的抬起头。
两步之外,白天官正斜眼睨着他,眉头似皱非皱,眼神微冷。
看得出,是真动气了。
阎小楼一贯胆小,哪禁得住这个?自欺欺人的干嚼了一口空气,抬起的双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对于他的小动作,白天官并没有多说什么,俯身拽起鹿角,单手就往江边拖。
“师兄?!”
看这架势,阎小楼还以为他要把猎物扔掉,猛地往起一站,当时就急了。
白天官没搭理他,自顾自将死鹿拖到江边,信手一翻,也不知打哪变出一把刀子、一口带着提梁的圆肚大黑锅,亲自操刀割取鹿肉。
阎小楼蒙了老半天,直至看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兄将大小适中的肉块洗去血水,码进大锅,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师兄非要生火,大概就是想炖肉来着,没要饿着他。
仔细想想,师兄的性子虽然冷淡了些,却并非严苛之人。也就是盘问他那会儿凶了一点,以后一直挺照顾他的,哪能说翻脸就翻脸?
笑嘻嘻的凑上前,阎小楼本来想跟白天官说,不用那么麻烦了,他这么吃就挺好的。可话到嘴边,竟然变成了刻意的讨好:“师兄,我来吧。”
白天官侧头看了他一眼,就着江水净了净手,起身站到一旁。
切肉而已,是个人就能干,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口气卸了半边后臀肉,连汤带水盛了满满一锅。阎小楼跟在白天官身后,在他的示意下,把提梁往猎户手上一勾,直接架到火上。然后便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一心盼望着早点填饱肚子。
火舌渐渐窜高,大量气泡贴着锅沿往上涌,迷蒙的水汽随风聚散。
一大锅炖肉刚开始响边儿,阎小楼便伸手一指,急切道:“师兄,水开了!”
能吃了吗?
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目光单纯,心思全写在了脸上,白天官挺不忍心的。
避开阎小楼的视线,他大袖一扫,往锅里洒了一把细小的白色颗粒。
阎小楼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盐!”
开门七件事,他是知道的,并不需要师兄多解释什么。
白天官却就着这个话题,反问道:“没做过饭?”
阎小楼努了努嘴,摇头道:“没有。”
拨弄了两下柴火,白天官仔细打量了一眼邋里邋遢、看上去与乞丐无异的少年,暗暗皱眉的同时,语气如常的来了一句:“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的?”
“嗯?”
一心盯着泛白的肉块,恨不得现在就大快朵颐的少年抬起头,神情很是茫然。
阎小楼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天官只好把问题问得更直白一点:“住在哪,吃什么?”
这回,他听明白了。
对于绝大多数时间都离群索居、独来独往的阎小楼来说,聊天,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于是,他直起腰版,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也没住在哪,有块地方就能对付一宿。山鸡、野兔、地鼠,什么都吃。实在找不到食物,也会偷……”
只吐了半个音,满面笑容忽然一敛。阎小楼局促不安的闭上嘴,脑袋瓜往下一低,连目光都无处安放。
不管怎么说,偷东西,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白天官无意给他难堪,话锋就此一转:“你家人呢?”
阎小楼原本只是有些窘迫,不想被白天官看不起,一听这话,心口却堵得发慌。也不知怎么,突然间就没有了食欲,胃里胀得很。
“我娘一直不怎么管我,几年前就失散了。”
“你爹呢?”
碾了碾脚下的沙石,他垂眼道:“我没有爹。”
阎小楼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气氛却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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