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还是个玉狗窝。
这回了家,才觉得是真的舒服,李秉趴在被窝里足足赖了半个小时的床才起来。
一水的清秀婢女和童子端了水盆、头油、发簪玉佩、内外衣衫进来,伺候着主子更衣。别说,这自己动手了半年,忽然间变回有人伺候,还有点不习惯
去了曾经的破布纶巾,改用羊脂白玉簪,发髻也整洁漂亮。
一身深紫对襟半袖袍,缎面泛着淡淡波光,又用颜色相近的丝线,隐绣着苍松,非近身不可见着绣纹,当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衣服华贵大方又不失典雅,一身配饰搭配的也爽朗,特别是腰身玉佩,便是魏泽在李秉十六岁成人礼上送的那枚“双鱼汉山玉佩”,李秉时常带着。这一身行头可比自己收拾的强太多了。在铜镜前面瞅瞅,总算有了几分人中龙凤的模样。
他刚一出门,就瞧着安子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他。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腚!”
安子见他出来,赶忙起身,一连焦急;“秉儿哥,你终于起来了……”
安子的这一身行头也不错,因为没有准备,只能找了一身李秉两年前的衣服,好在也将将合身。小璞头,三青色的碧水长天袍子,黑底方白玉缎带,连靴子上都有银线绣纹。腰身上的那枚玉,便是魏泽送给安子的“九环龙凤佩”。
这玉佩太过贵重招摇,他原本是不想带的。不过帮他穿衣的童子说“君子佩玉,这是府上规矩”。没办法,只能暂且先佩上。
“哟!”李秉绕着安子转了一圈:“你小子可以啊!不收拾看不出来,这换一身行头,简直是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说完堆出一连媚笑,轻轻撞了一下他肩膀:“松家妹子见了你这打扮,还不得追的你到处跑?”
“你就别打趣我了,一早刚醒,两个姑娘就进了我的房间,要给我梳洗打扮……吓死我了!”安子一脸不自在。
“哈哈哈哈!”李秉把安子当亲兄弟,彩姨吩咐下人的时候,就算不按照王府弟子的规矩,也按照庶子的来一番,这伺候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因为提前没有准备,安子只能暂住在客厢,等过两天,就要在李秉的院里收拾一间正宅出来。
“怎么样,他们伺候的还好吗?”
“我哪敢?长这么大,我还没让姑娘给我穿过衣服。我赶忙就让他们出去了,这都是我自己穿的。”
安子刚说完,李秉就伸手去拽他的领子,理了一圈:“怪不得,我就说这领子怎么一半翻在外面……”说完又将安子的腰带袖口重新理顺,忽然反应过来:“诶,你今天不是约了松家姑娘吗?怎么还在这呢?”
“是呀!我这不是想等你起来,给你打个招呼再走吗。”安子心里像猫抓一般:“结果秉儿哥,你今天也太能睡了……”
“哈哈哈哈,怪我,怪我!”李秉看他心急如焚,心道这少年爱慕之情,发作起来可真是好笑。
“你快去吧。不然有的人要等着急咯!”
安子摆手,一溜烟出门,一路小跑。
冬天昼短夜长,此刻长安的天虽还未亮透,但正街上已满是车马骈阗,川流不息。长安西市的热闹,远非寻常城镇可比。
松家在回纥堂口本叫“汉莲堂”,他们在西市买下的铁匠铺子,地段并不好,安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
一个小门脸铺子,“回纥汉莲堂”的金字招牌一看便是新换的。屋里的陈设都有些旧,五六个兵器架子,陈设了三十来把兵器,小到指虎、匕首,大到禅杖、阔刀,这货样很是齐全。
安子刚进了门,还没问管事的活计,恰好有个相识的镖师在,认出了安子,就领着他去了后院。
铺子门脸不大,但这后院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规划的整齐,正中放着四个匠台,每一个都配有风箱、炼炉、铁砂胚子、大水缸。锻造设施和子午宗没太大区别,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上等用料做工,看得出来是个老铺子。
院子两侧各放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摆着七八件兵器,都是新造的,还没有开刃。院子的一角,有一个棚子,里面散乱的堆起了不少粗矿,大小各异。粗矿旁边,是精铁架,上面都是精炼好的矿锭,可以直接拿来用。
那镖师领着安子进去之后,说松柏柳已经去永达堂谈事去了,松柔柔刚起不久,这就去叫,让他在院子里稍等。
时辰还早,院子里本也没有别人,忽的一个老活计从房里出来,一看院子里有别人,先瞪了一眼安子,然后又径直走到一个匠台前面,点了炉子,拉了风箱。
那老伙计是个独眼,一眼上盖着黑皮眼罩,面无表情,也不招呼安子,只忙自己的活计。
炼炉一开,院里温度骤升,即便是寒冬腊月,也觉得有些太炽热,老伙计从台上拿起一块黑色水牛皮的褂子,挡在胸前。
安子站在院子里有些尴尬,就去了那矿石的棚子里瞅瞅,这大部分的矿石,他倒是都在子午宗见过了:乌山铁、三纹铜、堇青石、白榴石、紫霞铁,拉拉杂杂一大推,常用的矿很是齐全。
扭头再看那些精炼的矿锭,看了少一半,他摇头,心道:这精炼的矿石也太差了些,我要是只精炼成这样,说不得就要被公羊师父大骂一顿。怪不得会被买下来,这样打出来的兵器,恐怕连五品都到不了。
说话间,那独眼老伙计也进了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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