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甘州郊外。
正是夏日三伏天,红日当空,一窝矮矮的山丘旁,一泓河水边,一片宽阔的药田,化成茫荡荡的白色花海,淡淡清香,幻化出别样的凉爽。
一阵风过,青藤浮动,群芳弯腰,这田间波出层层白绿相间的浪来,才将藏于其中的人显露出来。
一个姑娘恣意的躺在药田间,宽阔的田埂上,身旁的野草,开满各式各样的琐碎小花,随风翕合,如群星般闪耀。
这姑娘身材娇小,玲珑可爱,长的也恬静水灵,一股温婉小家碧玉的气质,连风也吹不散。只不过她两颊上,各有七八道长短不一的疤痕,横纵交错,虽然已经很浅,但依旧是破了相,坏了这美感。
她身上盖着一方半透的鹅黄纱巾,被风撩起,上下鼓动。姑娘索性松了手,纱巾从指尖溜过,被扬在空中,翩翩翻飞。风停之后,轻纱又落下来,像蝴蝶一般,扑在这姑娘面上。
姑娘微微一笑,拈起纱巾,伸臂在空中,随着风左右招摇,头脚亦随之微微摆动,像是在风中浣纱,手舞足蹈。
她没有哼歌谣,只是听着耳边清风徐徐,流水潺潺来之声,已觉得十分开心。
“我去你房里送药,瞧你不在,就猜你来了这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提着食盒,从田埂上走过,在这姑娘头前停了下来。
姑娘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依旧轻柔的躺在田埂上,脑袋微微后仰,看见那人的容颜,微微一笑:“自从来了你这欢喜谷,六个月时间,感觉已经断了以前的一切,开始了新的生活,很久没有这么无忧无虑了。这这欢喜谷名字取的真好,了却烦恼,欢喜忘忧……”
“你喜欢就好!”
这人正是鼠尊者,六年前的他,虽然也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貌,却年轻了不少,皮肤不是惨白,隐约透着红润;头发先结成高髻,又用紫檀发簪束好;衣衫也是精心打理过,墨绿色束腰长袍上,用白线勾勒出兰花纹样,简约含蓄;腰间一枚香包,正是这姑娘的手艺。
这一身既干练又整洁,甚至连那从来没有刮过的,嘴角边痦子上的黑毛,也剪个干净。
仔细一看,虽然谈不上相貌堂堂,似也没有那么可憎。
他极目远眺,扫视一圈,又道:“这里好是好,可是四面都没有树荫,夏日里还是太晒了些。你总是喜欢躺在这里,当心中暑了……”说完,又走到这姑娘身边,贴着她坐在草地上。
“既然你喜欢,不如我就在这里给你种几棵树,不但能遮阴,等长大些,还能扎个秋千。你说好不好……”
那姑娘笑嘻嘻道:“真的吗?如果要种树,一定要种杏树……”
“为什么呀?”
“杏花好看啊,等夏天的时候,风一过,杏花从树上飘下来,这意境又上一层。”这姑娘说的开心,又挥舞起手里的纱巾,一丝不慎,却被风吹走。纱巾从鼠尊者面上拂过,柔滑细腻。刚到空中,又被吹开,张成大网,又像风筝,扬出好高。
鼠尊者连忙伸手去抓,总算够到一个角,把鹅黄纱巾扯回来,交换到姑娘手上。
“嘿嘿……”姑娘得了轻纱,双手撩拨,重新敷在面上。透过这鹅黄的青纱,看着鼠尊者痴望着自己的脸,更加开心,笑出声来。
鼠尊者看着她,也觉得心情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带来的食盒里,取了汤罐:“哦对了,你的药……,我给你端来,恐怕已经凉了。”
“没事……我不想喝……这药喝了六个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鼠尊者也不勉强她,放下药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瓷罐,上面描着黄鹂鸣柳的图案,十分精致。
“我上次跟你说过的神仙玉女粉,我照着书上的记载,试了十多次,总算配的很好了。用这个除疤,很好的。”他盯着那姑娘两颊上的刀伤疤痕:“我瞧着你脸上,应该是旧伤,好像要比这次其他伤早很多……”
姑娘伸出纤纤玉手,抚了抚脸颊,轻声叹气:“是啊,小时候的伤的,这么多年也试着用了很多药,刀疤是淡了些,但还是不能尽除……”
鼠尊者的猜想被应证,带着怒气:“是谁这么狠毒,要在小姑娘的脸上划这么多伤口?”
“是我自己划的……”这姑娘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快乐,又陷入旧日的愁苦之中,她着鼠尊者惊异,又道:
“我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妹妹,我很喜欢她。她三岁那年的冬天,寒冬腊月,我们玩雪之后,我抱着她去屋里取暖,结果手上脱了力,妹妹磕到了炭火盆里,整张脸都烧坏了,十分恐怖。
这妹妹本来就是庶出,生母早亡,面容又被毁了,纵使爹爹怜惜,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疼爱她。偌大的家宅之中,下人大多欺软怕硬,她孤苦无依,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性格很是要强。
我家世代习武,十二岁那年,父亲听说扼云剑的主人,要来长安寻找传人,就想让我去试试,结果妹妹也想去,却被父亲制止。父亲知道妹妹的天分比我好,如果一起去,我必然落选,于是就把妹妹强锁在家里……
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被选上。回家之后,妹妹知道扼云剑的主人已经选了别人承接衣钵,就哭着骂我,说不仅我没本事,还毁了她的一生……
我当时本就失落,她旧事重提,我又恼怒又愧疚,气急之下,就说:‘我伤了你的脸,那就还你一副脸好了。’于是用刀也毁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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