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回去吧。记得明天进课堂听课,你已经是青藤园的正式学生了。”司马峨高兴地说着。
依商冲古的性子,他本会拉着宁独去痛饮高歌,此时却也只看着宁独远去。
“师兄,他,挺像你的。”司马峨高兴地说着。
“不像,我是我,他是他。以后,他一定会比我更强。”事情已经完全不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了,商冲古需要重新规划宁独的修行道路,那将是一条谁都没有走过的道路。
——
费六依靠在惊语街的墙角,大口喘息着,身上的伤口随着喘息一张一合,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让自己能够看清另一头不知死活的老野。他目光又稍移,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那群人,他知道自己这下是必死无疑了。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真当自己的天王老子了?你们怎么不攻打天都府衙门?大白天的街上砍人!最轻都他娘的株连九族!干你们的娘!”
费六只敢小声骂着,因为不远处就是东锦卫。
三十把绣春刀,都未出鞘,藏着的不是寒气,而是杀气。东锦卫,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杀人的。
在场的人,此时伤口再疼都不敢发出呻吟声,连围观的人都散了,让这里安静的可怕。
随着一连串的镣铐声,惊语街很快被清理了出来,只留下了血腥味。
二百人的街头械斗,看起来血腥暴力,但实际上并未死太多的人。不过其性质之恶劣,任何大人物出面都保不了他们,他们这些人最轻也是处死,株连九族再正常不过。
费六最后看了一眼长街,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了,只期望家中老母死时有副棺材,不至于暴尸荒野连张草席都没有。
——
淅沥了一天的雨,并未影响到天都的夜色,茶馆、酒楼仍是人声鼎沸。除了议论前几天四大学府的考试,闲言碎语中多了些惊语街械斗的谣传,还有些溢彩堂与煊赫门的明争暗斗,继而发掘出一些陈年秘闻。只要不是关乎自己命运的事情,人人都能说上两句,这些事过几天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图一时乐趣。
煊赫门后的庞家大院安静如常,只一间屋子里还亮着。
“父亲,您不必起来了,您不要起来了。”庞旧山扶着庞知行,想要让其躺下,手上却不敢太用力,最后只得顺势将父亲扶了起来。“父亲,您不用说,我都明白。”
庞知行面如黄纸,眼睛却还维系着亮光,他审视着庞旧山,说一字歇一次。“旧山,你说,煊赫门出路在哪?”
“不在天都,在四海。四海有潮声。”
“好!”庞知行猛地吐出了这个字,脸上立刻涌上了不正常的血红色。“旧山,你对煊赫门是如何安排的?”
“我准备留……”
“煊赫门,不留一分一毫!”庞知行斥了一声,语气又缓和下来,他懂儿子的用心,是不想让他毕生的心血化为乌有,但他不想如此。“我死以后,煊赫门财产尽数散了:一份给煊赫门的管事、伙计,尽量给他们安排好退路;一份给你那朋友,他以后或许用得着;一份安置金龙钱庄等人,说到底是我们抽空了他们,别让他们妻离子散;一份打点;要是还剩下,给宗族吧。”
“我记下了,父亲。”庞旧山强忍着泪水说道。
“惊语街那些人,能救就救,尽力吧。”
“父亲,您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您躺下,好好休息,我已经能够应付这些事了。”眼泪从庞旧山脸上流了下来。
“少爷,你不要劝老爷了,老爷想说,你就让他说吧。”佟伯声音嘶哑地说着,也已然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自己,要是再躺下,死不了,但也醒不来了。”庞知行仔细端详着庞旧山,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旧山啊,你长的还是很像你娘,真的很像。”
“吾儿啊,去四海,去天下各处,去闯荡去,一文钱也不要带,去吧,去吧。”
“……”
庞知行认真地看着庞旧山,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间歇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昏睡了过去。庞旧山守在床边,一直到天明。
“少爷,老爷没事,你也休息一会吧。”
“佟伯,您照顾好父亲。最后这段路,我不能陪他了。”
“哎,少爷。”佟伯重重地应了一声。
庞旧山抹了一把脸,推开门,立了片刻,没有再回头,走出了家门。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从此刻起,他已不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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