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快,前一刻还看着夕阳漫天,等张华强忍着恶心吃完了陶碗里猪食不如的糊糊后,天已擦黑。屋子里却没有点灯,屋子外面北风呼啸,也看不见一点烛火灯光,和前世那个霓虹点亮的世界截然不同。
实在是叫人无法适应,也让人难免落差很大。张华有些后悔刚刚喝下的那半碗糊糊了,作呕难咽不说,更是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准备在这艰难的世道活下去的打算。
“小郎君晚间吃得并不多,这是身子骨还没有好全的意思。明天,小郎君还是别去放羊了。那石家来了话,说是小郎君只管安心在家里养病,放羊的事不急,等大好了再去,是一样的。”
张华心如死灰,他前世活了二十八年,只吃过烤全羊,还从未放过羊。羊要怎么放,他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穿着一件破羊皮袄,让他去外面那旷野之中,一站,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大约可以直接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繁华世界了。
这似乎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不过,过程肯定是不美好的。
张华没有接话,三个人连脚都没有洗,就直接上了榻。老翁睡最里面,张华被夹在中间,老媪睡在最外面。他心里年龄已经二十八岁了,但他现在这身体的年龄约莫七八岁左右,心里挣扎一番,和这两个关系亲密实则不大熟悉的老人睡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
记得小时候听《牛郎织女》的故事,牛郎从小和老牛睡在牛栏里面,大冬天里,就睡在老牛的肚皮之上,身上衣衫单薄,但也不至于冻死。
张华现在就有这种体会,三个人睡着睡着就挤成了一团,盖着一床千疮百孔的被褥,里面装的还是枯草,张华竟然也不觉得太冷了。
“你刚才和孩子说什么放羊的话?”
两位老人估摸着张华已经睡着了,老翁低声责备老媪,“你又不是不知道石家那边嫌小郎君丢了一只羊,死活都不肯让小郎君再去放羊了。”
“他石家家大业大,丢只把羊,也算不得什么。那羊,后来不是也被小潭村那边的人送回来了?可怜我小郎君,竟是差点把命丢了!”
老媪呜呜呜地低声哭起来了,老翁很恼怒,“你哭什么?你再哭,把小郎君哭醒了!”
“谁曾想会过这样的日子,都怪司马家那杀千刀的,要不是……”
“闭嘴!”老翁半撑起身子,伸手捂住了老媪的嘴,“你竟是不想活了,以后你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你要嫌这日子晦气,你走就是了,我看你往哪里去找安生日子去!”
老媪挣扎着推开了老翁的手,委屈道,“我何曾说嫌弃了?我只是为小郎君抱屈,他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人,流落至今,何曾有一丝体面?”
“体不体面,打什么紧?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只言片语,张华竖起耳朵来听,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也多少知道一点,原主的身世或许并非是这乡野中的放羊娃这般简单,司马氏应该是他的仇人。
历史上,最出名的姓司马的,无非是其心路尽皆知的司马昭了。
带着诸多疑问,张华沉沉地入了梦乡。
可能是因为,睡前根本就没有吃饱,更没有吃好。睡梦之中,他梦到了好多好吃的,九毛九的五彩疙瘩汤真正是要比老媪做的这碗糊糊要香得多,周黑鸭的锁骨、鸭脖、鸭翅实在是够味,还有必胜客的披萨虽说没有摇滚披萨地道,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
张华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泪,他睁开眼睛,见两位老人正坐在榻前,他愣了一下,抬手抹去满脸冰凉,“阿翁,阿婆,我做噩梦了吗?”
“唉,我可怜的小郎君!”老媪抬起袖子,为张华擦着脸,“今日外头出了大太阳,阿婆把你挪到外头去照照太阳,让身子暖一些。”
张华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绝不是又生病了,而是老翁和老媪起了身,这床上就再也没有了半丝暖意。
他居然又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居然还在这里,难道这一切真的要持续下去?
能晒晒太阳,也挺好的。
张华坐在柴房门口的一个树墩子上,和屋子里灶膛前的那个一般粗细,门口的这个连着根,大约灶膛前的那个,就是从这个上面砍下去的。那树墩是屋子里屈指可数的家当之一。
他前几辈子都做了多少错事?造了多大的孽,才会一不小心地,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哎哟,张家大郎,你怎么还出来了?这么大的太阳,你阿婆不怕你被晒坏了?啧啧!”
张华抬眼望去,一个身穿窄袖襦裙的女子,斜跨着一个木盆,盆里装了衣服,应当是刚刚洗衣回来,她头上挽着个髻,大约是没有用头油的缘故,松散得很,身上的衣服也是层层补丁,宽脸浓眉的,两片厚厚的嘴唇,眼里唇边都是讥讽的笑意。
张华无心搭理这妇人,简直是粗鄙得很。
“柱子他娘,你不干活去,站着嚼什么舌根?”
隔壁,与张华家这茅屋隔了十来米的一户土屋门口,出来一个身穿褐衣的汉子,一手提着一只兔子,另一只手捏着弓与箭,正朝着粗鄙妇人怒目而视。而更让张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妇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可是看到汉子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连忙敛目低头,快步朝土屋走去,待到了门口,还朝男人喊一声,“夫主!”
“夫主”这个简单的称呼,张华还是搞得懂的,和他原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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