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桓儇如同投饵入水者。安然立于岸边,看着他们你争我夺的争吵起来。
殿角的更漏滴过一轮。桓儇侧目看了眼闭目眼神的裴重熙,微微抿唇。如今关陇皆在裴重熙手下,今年山东那边要来争口粮,那么便意味着关陇那边要少给。
而裴重熙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深吸口气,桓儇移目看向群臣。持起手旁奏抄,重重地敲在了案几上。
这一声敲得恰到好处。原本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人,霎那间收声。齐齐转头看向上首一脸高深莫测的桓儇。
“吵出结果来了么?”神色悠然地抿下口茶水,桓儇启唇温声道。
声音虽然温柔,但是却并无半分暖意。
闻问薛文静和杨弘法互看一眼,谁也不敢先开口。
“怎么。吵了这大半天,还没想出来该由谁来担这笔账么?”桓儇抬手拂过袖子,仿佛在拭去其上灰尘一样。神情疏漠。
“大殿下,老臣以为这些账还是由兵部来承担比较好。那些帐篷是户部替兵部准备的,又经户部的手借给工部使用。”温行俭眼帘一抬,捋了捋胡须,“帐篷这东西又不是用完了就不能再用。兵部下次还可以使用,归根结底这账还是要走兵部的。”
众臣闻言纷纷点头。
话落耳际,杨弘法冷笑一声,“这帐篷是兵部让户部帮忙的不错。但是根本没经过我们就到了工部手里。不走工部的账凭什么走我们的?”
桓儇持着翁盖一下下摩挲着杯沿。两者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十分清脆。清脆到隐约有些许空灵的意味,有些朝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杯盏。
那声音仿佛如同重锤一般,直敲打在他们心上。没由来的泛起一阵恐慌感。
温和的目光从朝臣身上掠过,桓儇将茶盏搁下。以手抵额,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温寅。
本就对桓儇心存畏惧的温寅,陡然间被这么一看。心下惊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走工部?我工部所行之事,上利国家下利百姓。山东水患以致河堤溃决,朝廷拨款给工部修河堤。只是暂时借用下的帐篷安置灾民和工人。如何要走我们工部的账?”说完这话温寅眼角余光小心往桓儇的方向看了看。见桓儇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们争了半天只争出个这样的结果来?”桓儇拧眉扫过几人,扬唇讥诮一笑,“看来是本宫高看了你们。帐篷既然是兵部寻户部所置办。工部只是暂时借用而已,按道理的确该让兵部自己出。不过......”
话止此处,桓儇有意停顿一二。
原本就提心吊胆的朝臣听得这话,更是瞪大了眼角。眼巴巴地看向桓儇。
“不过这帐篷既然挪给了户部和工部,来安置百姓。那还是由工部担吧。这些帐篷以后可不能再挪作他用。诸位觉得如何?”桓儇面上冷意尽散。笑眯眯地望向一众朝臣。
“大殿下高见。”
众臣拱手高呼。
在众臣的高呼声中,裴重熙挑眉望向温行俭,“这就对了吗。大家同朝为官,最讲究的就是个和字。若不是为臣者不合,为君者又岂能安心。温仆射你说呢?”
被点到名的温行俭,捋了捋胡须。没有理会裴重熙有意的挑衅,反倒是看向桓儇。
“大殿下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山东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大殿下有所不,山东来讨要军费,并非他们一时所想,乃是多年积弊所致。”温行俭摩挲着衣角,睇目四周叹了口气,“山东和关陇不同。关陇可靠军功升任,但是山东倚靠的却是文臣。太祖皇帝以武开国,讲究文武并治。”
闻言桓儇唇梢挑起。屈指轻轻叩击着案几,似乎是在斟酌温行俭话里的意思。
“是本宫倏忽了。山东的问题若是不解决,只怕今年有得闹腾咯。温仆射素来与山东交好,你觉得山东这笔钱该怎么给?”
君相分权,而政事堂领诸部百官。说来说去这烫手山芋终究还是要推回到政事堂身上。
被桓儇这么一看,温行俭眼底掠过锋芒。勾了勾唇,“这个么?山东呈上来的是多少,拨他们多少便是。山东难过,山东的士子也不好过啊。权衡一下,我们也不能在这件事情有失偏颇。”
话落耳际,桓儇扬眸看了眼温行俭。摩挲着杯盏上所绘的图案,眯了眯眸。
“山东呈来的账册本宫已经过目。若真要给,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如此必然要加收百姓的赋税,这并非本宫愿意看得到。”说着将手中的茶盏移到了靠近裴重熙的位置,手背靠着杯壁,“可不能苦百姓啊。谢公觉得呢?”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谢安石,睁开眼看了眼一侧的桓儇,“老臣以为还是要拨给山东。山东士族林立,士子皆向往于此。依老臣之见,不如酌情给吧。”
众臣闻言眸中各自浮起深色。
谢公这酌情给二字用得实在是妙。若真如此的话,要拨多少给山东全然是朝廷说了算。不过看大殿下如此的态度,莫不是山东的账有问题?
“是应该酌情给。谢公果然是个明白人。”裴重熙顺手拿过桓儇搁在一旁的杯子。垂首望向杯内,只见杯内沉了张纸条。
“如何酌情给,谢公不如给个明示?”温行俭睨了二人一眼,眼露不屑,“总不能关陇给得多,山东给得少吧。”
话音落下桓儇眸中倏忽浮起冷意。抓起面前的账册狠狠丢向温行俭。
虽然温行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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