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德珪低头倚着凭几,一手持笔,一手捧了本册子。正在核对册上的内容。
他来比部已经有几天了。虽然说日子不算长,但是如同桓儇之前所说的一样,的确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给他找麻烦。
比部所勾账目浩繁,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整理。自打来了比部后他就只回去过半日,还是因为一起当值的韦主薄,嫌弃他身上快腌出味来,强行让他回去沐浴更衣。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人动手脚。比部的账目他们不敢动手,只好把手生到了公厨上。暗里施些手段来打压他,饭里夹生米石子,亦或者是写烂菜叶子。
他一个人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连累韦主薄跟他一块受罪,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委托武攸宁去家里找自家夫人给他做些稞子带进宫来。
毕竟想要把事情办好总不能饿肚子吧?
武攸宁为人仗义,听说他的事情后有意将此事禀报桓儇,但是被他一劝。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殿下会不知道比部的事情么?不,她当然知道。甚至只怕直到是出自谁之手。之所以未曾出过手,也是想看看这些人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乐德珪将账册搁到一旁,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此时晨曦已落,落日余晖倾洒于远处的琉璃碧瓦上。这里是宫城,亦是整个帝国权力中心所在,每一道政令都会从不远处的政事堂发出,下达到各处。
穿紫服绯,位极人臣。是他毕生所念。
“德珪啊,快来该吃饭了。”门外传来推门声和脚步声。
乐德珪回过头,只见韦主薄提了个食盒笑眯眯地走进来。
“今天这食盒怪沉的。”韦主薄一面说着一面将食盒打开,话音随之一止,“诶?真是奇事今天居然有酒。还是郎官清,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啊。那些三省的官员也不一定能喝到。”
话落耳际乐德珪皱眉看了眼韦主薄手中的郎官清,微微皱眉。按大魏律,官员当值期间不得饮酒。违令者仗三十,褫夺官职。
公厨的人不可能明知故犯。那么就是有人想要借机陷害他,亦或者另有图谋。
想到这里乐德珪拿起郎官清,仔细看了一会,沉声道:“公厨那边送东西来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没有啊。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妥当的么?”韦主薄刚想要捻起碗中的热茶,听得乐德珪的话,筷箸顿在了唇边。
“我的柜子里有稞子,你吃那个吧。这个我有用处。”
说完乐德珪也不管韦主薄意见如何。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随即走到一旁仔细去查对自己刚刚看得账册。
这些东西来得实在过于突然。偏偏是在他查山东那带府兵账册的时候。山东与关陇一脉素来不合,如今关陇得裴中书支持,而山东则孤立无援。
前天户部老尚书封肆在府中自尽而亡。惹得朝廷非议,宗师道为首的几人更是借机弹劾纪王。
但是他明白这些人弹劾纪王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们真正目的是要阻扰大殿下的政策,让大殿下孤立无援。
望了眼手中勾对过的账册,乐德珪眉头皱得更深。要是他没记错还有三日便是户部结束追缴欠款的日子。
而离新年还有半月。
“乐兄夫人的手艺真是不错。”韦主薄咬了口稞子,一面咀嚼着,一面含糊不清地说起话来,“说起来乐兄我今日听人说了见趣事。大殿下是下旨要户部讨债嘛?这些人啊……嗝……不还就算了,今天居然还有官员上西市去卖东西,说是倾家荡产也要还钱给朝廷。”
说完韦主薄喝了一大口水,看了眼怀里空空如也的食盒。不好意思地看向不远处的乐德珪,讪讪一笑。
“知道了。韦主薄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可以自行歇息。”说完乐德珪捧起手中食盒转身就走。
看着乐德珪离去的背影,韦主薄起身摇摇头。往另一侧的书案前走去。
乐德珪步履匆匆地疾行在廊庑上。路遇值夜的金吾卫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拦下问了几句后便放他离开。
毕竟一到年末宫城里都是十分热闹。留下当值的人发现问题,当做急事禀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乐德珪凭着记忆在廊庑是疾行。望着近在咫尺的政事堂,深吸口气。他深知眼前这个地方,他暂时还没有资格进去。但是如今事情紧急,他顾不得太多。
和他所想的一样,刚刚踏上一阶石阶就被门口的金吾卫拦住。
政事堂此刻灯火通明,显然是在议事。平日里政事堂因为放着许多机要密函,就戒备森严,更何况是在议事的时候。更不会让闲杂人等擅自入内。
乐德珪望着面前一脸凝肃的金吾卫,握紧了手中食盒。
正当他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忽见一袭紫色从不远处的廊庑上游来,瞧见他的时候颇为诧异,眸光略有闪动。
顾不得太多,乐德珪放下食盒。折膝躬身行礼,“微臣比部主事叩见裴中书。”
他声音极轻,却足以让裴重熙听到。
看着阶下的乐德珪,裴重熙颔首示意金吾卫退下。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在裴重熙的引领下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随行而来的金吾卫则站在了他们不远处守着。
“你不在比部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裴重熙敛眸扫他一眼,语气冰冷。
“比部的账册有问题。”说着乐德珪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郎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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