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白襦裙的桓儇,独自漫步在廊庑中。得亏夜已深,除了值夜的宫人和巡逻的禁卫并无多少人。
要是遇见桓儇,指不定会疑心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不该撞上的。
素白裙袂拂过朱栏玉阶。宫中各处都点着长明灯,说是怕故人回来找不到归家的路。
桓儇驻足在一处大门紧闭的宫宇前,叹息一声后。终于推门而入。
这是她母亲生前所居的蓬莱宫。只有每年临近祭日的时候,才会有宫人来此处打扫。免得故人归来找不到家。蒙在其上的白布悉数被撤去,殿角燃着熟悉的香气。
拂开帘幔桓儇伏跪在蒲团上,嚎嚎大哭起来。在她头顶悬挂着萧贵妃的画像,画像中的萧贵妃神态温和,含笑而立。
“母亲,女儿好想你……”眼带泪意的桓儇仰起头,声音哽咽,“您在那边过得如何?”
如今的桓儇像极了受伤的小兽,眼圈红红的。蒲团也被浸湿了一大块。
“母亲,您知道么?他知道是我下毒以至于他沉疴缠身的时候,有多愤怒么。可是啊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说到这里桓儇面露讥诮,然而眼中却如同落了雪似得。
拨弄着右腕上的佛珠,桓儇唇梢挑起,“我当着他的面让他看见了郑氏一族的下场如何。他气得对我破口大骂,说当初就应该杀了我,否则何来这么多麻烦。”
想到当时成帝憎恨的眼神和痛骂她时饱含怒火的声音,桓儇挑眉,眼中不见温度。在获知成帝喜服丹药后,她买通了道士。所有丹药都会偷偷加重朱砂的分量。
一点一点的,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最后成帝承受不住朱砂的侵袭,奄奄一息下越发相信道士的话,哪里会知道那道士早就是她的人。
“他前半生勤政为民,后半生却喜服丹药,到最后名声尽毁。”桓儇惋惜似得笑了起来,“他最在乎名声,可本宫偏要世人只记得他喜服丹药。甚至相信术士的话食子害妻。”
话至此处桓儇眼中讥诮逐渐浓郁起来。忽而起身郑重地朝萧贵妃的画像叩首三下,“母亲,阿妩知道您不喜欢我如此行径。可是每次想到你惨死的模样,若不能让他痛苦而亡,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死得时候狠狠地盯着我,诅咒我不得善终。可惜我并不信命。”
黝黑幽深的凤眸中水雾弥漫,桓儇再度掩面啜泣起来。伏跪在地上的她,身形颤抖着。
“母亲,若您今日听到阿妩的话。能否化风来到我身边。”说着桓儇抬头看向萧贵妃的画像,喃喃自语起来。
桓儇倏忽起身朝外而去,望着夜空朗月。足下一点踏月乘风而去,衣袂和青丝皆为夜风所拂,四下荡开。停在了空旷的广场上,广场上竖了四根柱子。此处并无人值守,空荡荡的无半点繁华可寻。
冷月高悬于天际。桓儇驻足眺望眼前的四根铜柱,柱顶刻着仙童举盘的石像。
“父皇,你煞费苦心建这仙人承露盘,想要长生不老。可惜啊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桓儇提裙拾阶而上,绕柱而行。手指拂过柱身,“无人再记得你的功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说着桓儇足下一点跃了上去,盘膝坐在承露盘上。批月而坐,衣袂裙摆垂落下为风所拂,翩翩而舞。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父皇啊,其实阿妩一直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若你当初悔恨过。也许你我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桓儇朝半空中伸出手,揽月于手中。
想到成帝最后对自己说得话,桓儇眼露讥诮。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在承露盘上,
“你将我看做棋子,将他看做刀,结果还不是被我二人反噬。父皇你输得很彻底。”
忽然察觉到耳边有风声拂过,桓儇蓦地挥掌相迎。熟悉的面孔撞入眼中,皱眉喃喃道:“怎么会是你?走开......”
来人并不理会她,格掌相迎。想要和挤到一个承露盘上,然而桓儇意然猜到他的举措,足下一点跃到了另外一根承露柱上。
“景思,怎么来得是你呀。”桓儇挑眉又盘膝坐在承露盘上,一手指天一手垂于地上,“这天上的星星可真好看啊。若能揽月入怀,摘星簪发该多好。”
站在原地的裴重熙,忍不住勾唇一笑。神色颇为无奈地看着对面柱上盘膝而坐的桓儇,倏忽点足跃至半空中,伸手虚抓一把将月捧入怀中。
“你要揽月摘星,我便送给你。”
桓儇闻言倏忽站起身,起身展臂去迎接裴重熙。本就喝得醉醺醺的桓儇,这会子突然站起来,不免眼前一花。二人手指还未触碰到一块,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下栽倒。
“阿妩!”裴重熙惊呼一声,顾不得太多径直跃下去追桓儇。
伸手将桓儇揽入怀中,裴重熙松了口气。直到安然落地,也未曾将人放开,反倒是将人拥得更紧。
“抓到你了。”桓儇扬起唇梢,伸手摸了摸裴重熙的唇,“景思,你听见了没。刚刚有风吹过呢。我和母亲约好了,她若有知化风来看我。”
话音落下有泪水顺着桓儇眼角滑落,眼神徒然一转,“母亲您以后能不能多来看阿妩。”说着桓儇咬唇,摇摇头,“还是不要了。阿妩已经不再是小阿妩了,您还是找个好人家,下辈子莫与天家再有牵连。”
或许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有风再度拂过。将二人的衣角吹在一块,裴重熙无奈地叹息一声。
裴重熙扬唇轻笑,“你怎么醉得一回比一回厉害。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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