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雾弥漫,云层厚重遮住了夜幕上的星子。有寒风渡来吹灭了廊上悬挂的灯笼,周遭之境比之前黯了不少。
桓儇眸含深意望向桓峤,拢袖而立,“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成帝的密旨里写了什么,本宫的确不知道。不过成帝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写得东西能耐本宫如何。”
话止桓儇挑唇轻笑,眼中讥诮不掩。
一旁的桓峤似乎听出她口吻里的讥诮,皱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尽管他也不甚喜欢成帝,可那人到底是赋予自己骨血的存在,如何能被人这般对待。
“夜里山风寒凉,阿峤早些回去休息。别忘了明早还得狩猎。”桓儇舒眉看他一眸后,搭着徐姑姑的手转身移步离去。
有宫女在前为她引路,不过片刻返回了甘泉宫。不过桓儇并未歇息,在甘泉宫待了片刻功夫,换了身雀蓝襦裙后又披上兜帽,沿着宫道往行宫外去。借着夜色掩护沿着小道而行,避开了巡逻的侍卫。
走到外使院落中的一处居所前,桓儇眸露凝肃。睇目四周确定无人跟着,方才叩击起房门。
在屋内踱步的默啜听到敲门声,眼中浮起警惕悄然走到门旁。沉声问了句是谁。听见桓儇的声音,将门半开让她入内。旋即又快速的将门关上。
“大殿下,你为何来了。”默啜似乎十分害怕,将声音压得极低。
桓儇闻言睇向案上烛台,伸手去触碰跳跃的火烛。语气柔和,“本宫来是为了知会王子一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日狩猎时会有风起。”
“真的么?”默啜眼中乍然涌现喜悦,“可需要本王做什么。您尽管开口,本王一定鼎力相助。”
“不必着急。到时候本宫自会来寻你。只是明日狩猎宴上或许变故颇多,本宫要问王子借吐蕃印信一用。”桓儇语气疏漠,面上笑意温和。
似是没想到桓儇会开口问自己借吐蕃印信。这东西虽然算不上贵重,但对于他而言却是十分重要。倘若真的将此物借给桓儇,万一桓儇借此生事背后将他一军,他应当如何防备?
见默啜不答,桓儇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反倒是是起身走到一旁的矮柜上,取了个白釉茶罐将茶叶捻进官窑月白提梁壶中,注入热水。等到满室盈香后,又捡了两枚同色茶盏回到位置上坐下。
为各自斟了盏茶,将茶盏推过去。又拿起手旁的银剪剔去烛花,微垂着首桓儇眼中神色莫名。现在的她因着绾了螺髻的缘故,发间除了红豆簪外再无他物。这样一来反倒将她周身气息变得十分温和。
持着银剪耐心地将烛花剔下,也不抬眸看默啜。眼瞅着案上堆积的烛花越多,默啜越发紧张起来。
当桓儇剔下最后一朵烛花,将银剪搁回原处。那双含着冰霜的凤眸再度落到了默啜身上。
“默啜王子还没考虑好么?”桓儇朱唇微启吹散腾起的白雾,语调平静疏漠。似若冬来时的湖面,无波无澜。
似乎是听出她话里藏着的冷峻彻骨,默啜僵在了原地。仿佛是被人用深井水兜头浇下,刹那寒意游走全身。
默啜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满脸堆笑,“大殿下说笑。印信乃我吐蕃重要之物,本王不敢将它外借。您看不如换个东西,本王保证一定双手奉上。”
唇间溢出一声轻哂。桓儇唇际染了不屑的笑意。屈指叩击月白茶盏,神色漠然地看着默啜。
“总不能让延赞死得不明不白吧。”桓儇指发劲气弹去一只想扑向火烛的飞蛾,言辞冰冷,“我们中原有个词叫借刀杀人。本宫欲借王子的印信达成一件事情。”
如今二人是盟友关系。同在一条船上,有些没必要瞒的事情,她也不会瞒着默啜。毕竟利来利往的,追讲究的还是坦诚二字。
被桓儇的话吸引住,默啜眸中惧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大殿下是打算用我的印信来杀延赞?”
桓儇闻言摇摇头。
“非也。此事得让另外一人来,你我等着坐收渔利不好?”轻巧地放开话中弓弦。箭矢恰好落在默啜心上。
默啜睁大眼睛,眸中讶然更重。他想不出来桓儇会找谁来做替罪羊,难不成是桓璘?他和桓璘打过交道,知道桓璘也是善茬。
又往茶盏里倒了半杯热水,桓儇浅浅哂笑,“王子大可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你有关。只希望你能遵守你我的约定,以银沙石林为界用不犯我大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殿下尽管放心,你我自当同舟共济。”默啜松了口气,朝桓儇拱了拱手。又从袖中取了枚金令递过去。
扫了眼默啜手中的金令,桓儇目光随之一深。将其收入袖中,恰好露出了腕上的紫檀佛珠。
“大殿下居然信佛。”默啜诧异地看向那串紫檀佛珠。
闻问桓儇一敛眸,唇际轻弯,“知己所赠。本宫可不信佛,像本宫这样双手沾满罪孽的人,想必佛祖也不会待见。”
话尽于此。桓儇起身将兜帽戴好,提起搁在一旁的灯笼,缓步出了门。
还未行出几步听得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桓儇蓦地止步,一道凌厉剑气从她袖中荡开。直接扫向黑暗中的某处。
暗处传来一声闷哼后一人从暗处走出。借着月色桓儇瞧见了那人的模样,铁面独臂。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
“让我猜猜是不是桓璘派你来的?”桓儇挑眉手中湛卢挽了多剑花,抡剑而立。
遭了桓儇凌厉一击的柳綦,面色极为难堪不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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