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尚在风平浪静之下,裴重熙被吐蕃俘虏一事亦被压得严严实实。关陇一脉以李孝通为首的几人在商议过后,决定由李孝通亲自带人去洛阳求见桓儇。
一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二来探听一下桓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阳宫内灯如昼,几夜未歇。桓儇静立于浴日楼上,负手极目远眺。那双尤为好看的凤目中半点情味也无,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容不下一点生机。
提裙步上石阶,韦昙华担忧地看了眼桓儇。自打那日收到消息之后,桓儇几乎日日在处理完琐事后,都会独登浴日楼,眺望西北方向一直到子时方才离去。虽然桓儇那日在短暂失态后,并未有其他表现,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大殿下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担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城楼上的钟声再度敲响,日暮收尽最后一抹余晖,天边倦鸟伴月归巢。
“大殿下,该用膳了。”沉默半响后,韦昙华缓声开口。
桓儇闻言默默颔首,再无他言。目光亦未从西北方向移开,仿佛在那边可以看见什么一样。
“大殿下,昙华知道您现在忧心裴中书的处境。可是您这样……”见桓儇仍旧毫无动静,韦昙华深吸口气。走到桓儇身侧,折膝一拜,“可是您这样也不是办法。您自己也说过您信任裴相公,他让自己身陷险境一定是有原因的。昙华斗胆请您爱惜自己。”
“本宫知道,昙华多谢你。本宫和他是一样的人,都是为了达成目的愿意让自己入局的人,只是在益州的时候,他刚刚同本宫说要本宫多为自己考虑,不要老是置身险境,可现在他却将自己推入险境。先不说吐蕃怎么样,光是朝中就有不少人记恨他。他不好,他们才高兴。如今他陷于吐蕃之手,只怕朝中又不少人盼着他死。”说着桓儇转过身目光淡漠地看着韦昙华,嘴角却不自觉地抿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桓儇转身的一刹那。韦昙华似乎看见了有一滴晶莹从桓儇眼角滑落,很快散落在风中。
韦昙华张了嘴望向桓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一些朝野旧闻她有所耳闻,当年裴重熙为了固权,排除异己的手段,可谓残忍。但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这般痛恨裴重熙。
瞧出韦昙华的疑惑,桓儇勾唇轻笑,“朝廷那么多人,三省权力又这般大,可是位置只有三个。权力更替,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试问有谁不想醒掌天下权呢?”
巡夜侍卫的踏步声顺着城墙爬了上来。他们似乎都习惯了这位尊贵无比的大殿下,每日都会出现在浴日楼上,一直待到到深夜方才离去,没人知道大殿下为何会来这里。
听说有几次他们巡夜的时候不小心撞见大殿下,也没遭到责罚。殿下只是声音很冷地道了句无妨,然后提着灯独行于长长的廊庑中。
在天边无声冷月的映照下,越发将大殿下的背影衬得孤寂无比。
小心睇了眼桓儇,韦昙华斟酌着道:“您其实很担心裴中书吧?日日眺望西北,又不忘让徐姑姑去白马寺祈福。”
话落耳际桓儇扬唇低笑起来,“本宫与他之间说不清也道不明。不过他好,本宫也高兴。”
话里杂糅了无尽怅惘,桓儇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豆发簪,神色惘惘地喟叹一声。若神佛真能听到她的祈愿,最好能护裴重熙安好无恙。
“大殿下。”
呼喊声伴随着急切地脚步声一块传入耳中。二人转头寻声望去,看见气喘吁吁跑上来的云翎,桓儇微微皱眉又敛了眸中怅惘。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桓儇言语中挟了丝不耐。
“不知道何人送来的。指名要您亲自打开。”
话落云翎将手中雕花精美的锦盒递到了桓儇面前。
看着眼前雕花精美的锦盒,桓儇眼神突然变得玩味起来。哪怕没有打开这盒子,又隔着木块。她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似乎在里面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见桓儇接过盒子,准备打开。云翎和韦昙华连忙出声阻拦,桓儇身份尊贵,谁知道送盒子的人是什么心思。万一里面藏了机关毒粉怎么办?
“无妨。”桓儇对着二人摇摇头,动作缓慢地打开了木盒。
盒内四周都用绫罗裹着,又放了块沉香。但是在中间却摆了一截手指和半截舌头。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开盒的一瞬间,混着沉香味一块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饶是见惯了血的云翎也不由皱眉,更别说是韦昙华。唯独只有桓儇目光冰冷地望着那两样东西,嘴角噙了抹冷笑。
最后毫不避讳地以两指夹出了被压在最下面的信笺。信笺上的字迹倒是极为端正,但是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韦、云二人好奇地探首去看桓儇手中的信。只见信笺上写着,想要裴重熙有命活着见到你,就请来吐蕃与我相见。若如逾期,世上再无裴重熙此人。
坦然威胁。
看得信尾的时,桓儇扬唇讥笑起来。将信笺拢在掌中,蓄力于手。眨眼功夫那信笺化作粉末散落在风中。
“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桓儇眼中冷意难掩。似乎已经料到是这封信是谁送来。
“大殿下,这东西......?”韦昙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被桓儇搁在城楼上的木盒,“这到底怎么会是。”
似乎是想起什么,桓儇面露讥意,“没什么,不知道从哪割来的,那人想要借这东西来扰乱本宫心神,好达成他目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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