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挺直着身板,这是他第一回,这样昂首阔步地走在傅家的大宅子里。
老秦在他身边跟着,耐心地给他指路,一一比划着各个院落。
傅宁想到了以往的时候,他跟在姚氏手下人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哪怕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都只能瞧见一双破地不能再破的鞋子。
他踏出一步,望着这满园子精心修剪过的花卉草木,心里不由冷笑。
傅家……
酉阳傅氏,同样都是一个傅字,此与彼却是截然不同。
老秦喋喋不休的嘴让他觉得十分厌烦,他与自己并肩而行不时摩擦着他衣袖这件事也让他无法忍耐。
他在心底立誓,终有一日,这些猪狗一般的下人必然不能同自己并肩而行,他要让他们像跟着傅渊一样,鞠躬哈腰地跟在他傅宁身后!
傅宁年轻稚嫩的脸庞闪过一丝狠色。
胡先生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里。
这世上他本就不输人什么,同样都是姓傅的,他傅宁却又哪里比不得傅渊了?
他乃是酉阳傅氏之后,便当该享得那荣华富贵,锦绣繁华。
如此想来,傅宁的心绪又稍平稳了些,时间还长,他需得耐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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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念君这里,戴了从何伯手里劫来的绢花,笑盈盈地去书房寻傅琨,稍坐了片刻,傅琨就归家了。
傅琨有些好笑。
女儿自上回起,便十分地爱与自己亲近。
“念君,你又想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想叫爹爹解决?”
傅念君见他眉梢眼角带着疲惫之意,也有些后悔过来,可看见傅琨见了自己笑得确实开怀,便也卖力哄他个开心。
“爹爹,我没什么事就不能来见您吗?”
她如今很是爱撒娇耍滑,傅琨却颇受用。
“唔……”他想了想,“自然不是,只是爹爹瞧着你,怎么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了。”
傅念君笑了几声,父女俩你来我往地逗了几句嘴,傅念君就亲自给傅琨烹了一壶茶,又让芳竹仪兰去端了下午自己做的点心来,服侍傅琨都尝了尝。
傅琨心里其实相当受用,从前发妻未过世的时候,也是这般体贴他,后来续娶了姚氏,她不得自己的心,也曾学着大姚氏想给他伺候笔墨,弄些点心,可她总是瞧不出分寸,不是在他烦忧的时候更添烦忧,就是他在愉悦时接不上话扰他兴致,如此傅琨到情愿一个人清净了。
如今的傅念君,在这方面却仿若叫他看到了发妻的影子,俏皮灵动,又知分寸。
他发现傅念君头上一抹不合她衣饰的雪青色。
“你素来不爱戴头花的,这一朵是哪里来的?”
傅念君俏皮地笑了笑,“半路上打劫的。”
她便把何伯如何抠门,对自己如何左劈右挡,她又如何得寸进尺,强盗似的掠了这花的事说了一遍。
傅琨听得哈哈大笑,“我知你不耐烦和你母亲绕这些针头线脑的东西,何必又做这事?”
傅念君却道:“母亲怎么是母亲的事,下人们对着主子还抠可不是过分了?”
傅琨想了那何伯一把年纪,也不知怎么就被傅念君盯上了。
“那老儿常跟在你母亲身边,我倒也不知,他如何得罪你了?”
傅念君抿了抿唇,给傅琨倒了杯茶,“在爹爹眼里,女儿是这般睚眦必报的人?”
傅琨只笑摸着胡子不说话。
可不是么。
傅念君便说了当日何伯是如何去王婆子茶肆哄骗自己与崔衡之见面,其演技之拙劣,态度之僵硬,傅念君更是着重当笑话似地说了一番。
傅琨听得直笑,他自然是晓得这些伎俩根本奈何不得傅念君,可姚氏找的这些人吧……
也确实挺可笑的。
傅琨道:“他确是个刁奴,竟如此小视于你,是该给些教训。”
父女俩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爹爹还说我,您自己不也是一样?”
傅琨为了女儿,倒是也愿意做一回这样的事,全当个乐子。
他摸了摸胡子,细长的眼睛十分温和,“你爹爹要做君子,可也不能什么都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一句话,便是后来傅琨向姚氏提了一嘴,何伯不敬主子,竟小气巴拉地只打发了傅念君一朵绢花。
那朵雪青色的花放在姚氏面前,她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如今她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就怕傅琨给她算总账。
傅琨只要再问一句,“念君到底是我的嫡长女,怎么我们大房里竟缺银子至此吗?我知夫人大方,想必不是你的意思啊。”
这样一句话,姚氏自然只能把罪责推到何伯身上,说他年纪大了,难免没分寸,怎么能如此对待傅念君,她手里有东西,必然都是平均分了几个小娘子的云云。
傅琨点头,“我自然相信夫人。”
如此何伯只能坐实了“年纪大”“耳聋眼花”此类罪名,叫姚氏给了些银子,送出府去了。
傅念君与傅琨父女两个,便只这么简单地用几句话,就将个看不穿的姚氏绕了进去,亲手送走了自己的老仆,事后还得补给傅念君一两件首饰,生怕这事没完。
芳竹和仪兰两个,直到听说何伯被送出府告老还乡那日,才算明白过来这是她们娘子的手笔。
芳竹悄悄拉着仪兰,用大拇指掐着那小指手指尖上的那一点儿,比划着轻声说:“咱们娘子呀,心眼就那么丁点大……”
仪兰忍不住笑,却拉下她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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