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芩雪神色微微恍惚,声音飘然强笑道:“是了……父亲,雪儿确是有些疲了,便暂且告退。”
“唔……”慕博庸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权当做是给她的回答。
慕言春立在一侧看着,眼中带着一丝怜悯,这丝怜悯并不是为了慕芩雪,而是为了她自己。
多年以前,她也曾是这府中的“慕芩雪”,作为这靖安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她怎么可能没有过被慕博庸宠爱,被老祖宗疼溺的时光呢?
但慕博庸是个多情之人,跟老祖宗一脉相承,慕博庸对着别人多情,便意味着他会对另一部分人无情。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爱的轰轰烈烈,他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则是断的干干净净。
说是有情,胜似无情。
慕芩雪一直很聪明,因此慕博庸不曾吝啬给她宠爱,也不吝啬将她捧上天……所以她从未见到过他的另一面。
——这是她的幸运,然而有时候,这种幸运往往意味着更大的不幸。
慕言春曾经品尝过的滋味,如今她正开始品尝着,今后也将慢慢亲身体会着。
“父亲,既然姐姐回湘君院了,那女儿也一并告退了。”见再无别事,慕言春也不愿在此多留,便开口告辞。
慕博庸此刻正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再加上他对慕言春燃起的一股愧疚之情,听了她的话便极大方地让她好好回去休息,态度温和得厉害。
慕言春多久没见过他对着自己这般神情,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瞧见他这般神态,心中竟无一丝感动濡慕之情,只觉得这世间满满的荒唐与无奈。
寒风微缓,旭日高照。
近日这天儿便好似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难得出了回暖阳,江氏叫荣儿搬了一张藤椅,到外边坐着晒晒太阳。
一边摇摇晃晃昏昏欲睡,一边想着罗氏滑胎这事儿。
她对罗氏这桩事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昨日夜间听闻此事时,便好似被天上一张馅饼砸中了脑袋,既欢喜得不敢相信,又带着一丝患得患失的恐惧。
她一直以来都没给罗氏断过那药,她晓得罗氏这胎必定不保,可心底到底还是带着一丝惴惴不安,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万一罗氏将那腹中胎儿生了出来该如何是好?
如今,她总算放下了心中那颗大石。
对寻常人来说,一旦放松下来,他们便不会再保持精神的高度警惕。但江氏却并非如此,她生来心思细腻敏锐,难得的闲适时光更让她能静下心来好好捋一捋近来发生的事儿。
她将这事儿放在脑中过上那么一遍,反而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对劲儿的感觉,可她又怎么都想不出这种强烈违和感的源头,令她愁着眉眼颇为烦心。
身下藤椅摇晃间发出细小的嘎吱嘎吱声响,方才她还觉得颇有情趣,此时换了个心思,又觉得这声响叫人烦闷得慌。
罗氏近日也烦闷得慌,经了昨夜里那场大劫,今日她不仅觉得烦闷,还挂着两行清泪瘫在床头心痛如绞。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慕芩香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妇人虽看着文弱,可身子其实强健得厉害。那府中世医也是个有真本事的,那日晚间罗氏还哭得没力气,才不过第二日,便叫这罗氏又生龙活虎地开始作妖折腾了。
慕芩雪一进门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当下便叫她皱起了眉。
她刚从慕博庸那儿回来,心情并不十分好。又想起罗氏身子的情况,心情便更不好了。
那晚她见罗氏精神恍惚得厉害,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出什么荒唐事,便没敢将她再不能有孕之事告诉她,如今她还幻想着日后还能有个儿子,助她登上大夫人的宝座呢……
光是想想,慕芩雪便觉得心烦意乱,她如今这等身子,哪还能妄想坐上那个位子?
而江氏慕言春更是虎视眈眈,一不留神便扑上来将她咬上一口,这般境地之下,罗氏却还没一丝危机感。她耗费心机苦心为她经营,罗氏却好似一滩扶不起的烂泥,自己将一切都毁得稀巴烂。
慕芩雪想起方才父亲面上神情,心头突然涌上一丝疲惫,整个人都累得几乎说不动话来。
她拉过旁边一个丫鬟,无力叹气问:“母亲从早间我出去时,便一直哭到如今么?”
那丫鬟瞧见小姐面色不好,心中忐忑恭敬道:“二夫人自您出去后用了一回早膳,见着芩香小姐过来问安,便拉着小姐哭了一回。后来歇了会儿,吃了蔬果点心,听闻您不在院里,便又哭了一回。后来便再没用过什么膳食,一直到如今,肚子都还空着呢!”
听完丫鬟一席话,慕芩雪面色更难看了。
她到慕博庸跟前对付江氏便已经十分不易了,罗氏不仅不到父亲跟前装装柔弱卖个可怜,反而还在这里拖着她的后腿。
父亲已经多久没来过这院里了,她还记得吗?
如今已经没了后路,若是她再失了父亲宠爱,今后她还能如何?
慕芩雪面色难看走了过去,将桌上温了又温的汤药递到罗氏跟前,努力调整好心情,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沮丧,苦口婆心劝道:“母亲,即便是弟弟不在了,可您也不能如此糟蹋自个儿身子啊。身体才是本钱,只要您重新恢复了,该是您的,女儿必定会替您夺回来的。”
罗氏却一副冷淡神色,甚至带着一丝嘲讽模样,别过脸道:“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忙人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又冷笑一声,“慕大小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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