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春同赵渊的第一次会面应当是一年后,在那次花宴上,赵渊预谋已久的相遇,一举俘获了她的心。
而今生的第一次相见,她唯恐避他不及。
她十分清楚,他所谓的钟情所谓的慕恋,不过是一场为了捕捉到她这只猎物而演的好戏,为了唐家为了镇国公府的支持,他不惜娶了她这个样貌平平的女子为妻,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甚至怀疑,后来镇国公府受凉州贪污案牵连,一蹶不振,会不会也跟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镇国公府于她有着无上的恩情,若果真如此,那她这滔天的罪孽几世也偿还不清。
不多时,便有一个丫鬟来请,说侯爷设了家宴请二小姐前往。
慕言春思了又想,还是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前去。虽说略有失仪,可她实在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生枝节。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子,她愈觉胸口滞闷,便披好鹤氅,又拿了手炉儿,自个儿去外边走走,绕着八角楼远远地走了一圈,便极少见着闲人了,多是送菜递酒的婢子。慕言春有心躲着那些人,自然不会往枪口上去撞,特意抄着小道走,其中新奇景致也不会令人觉得无趣。
想着今日小宴缘由,慕言春便想去偷偷瞧一眼那白鹿,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稀奇。
不紧不慢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慕言春才到了兽园,一边瞧着,一边往里走,因最近天气见寒的缘故,除了一些皮糙肉厚的野物还在外边晃着,其他的都缩进地笼里待着了,故而慕言春也没瞧见多少动物,只奔白鹿而去……
却没想竟有人同她想到一处去了,都以为兽园无人,特意来此处瞧瞧。
慕言春望着不请自来的那位仁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炉儿,想着该将此人如何处置,却见这位仁兄极大方落拓地挪出了旁边的位置,用手拍拍,朗笑说:“同道中人?……坐么?”
同道中人?
慕言春一步也没挪,“这位爷……您以为我是您哪里的同道?”恰时外边树上一颗枯果儿落了下来,吓得那白鹿一个踉跄,“瞧您这打扮必不是七皇子跟前儿的人,可咱们府上又没请过您这般的人物……敢问,您闯进我们靖安侯府,是想做什么打算?”
听了慕言春这话,那人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极为认真地瞧了她几眼,“我说怎么会突然撞见这么个姑娘,原来你是这府上的人,我还以为你同我一样,是特意来取这穷骥血的呢……不过,我方才远远望了你们侯爷一眼,如你这等面相,跟他实是亲缘浅薄得很……”
这位仁兄愣头愣脑闯进别人府里,被人当场抓住,不仅不羞不愧,反而这么不客气的当场说人是非,着实是个妙人。可再怎么一个妙人儿,若是潜入别人家来窃别人的东西,那也实在不怎么好看。
慕言春刚发现这小贼时,之所以对他如此客气,实在是因他模样过人、风姿不凡,因而不觉得他会是个贼,却没料到他真是。
这样看来,这面相委实是个祸害人的东西,不能同内在相比较。
慕言春慢吞吞地往回转了去,想着是不是离开的时候提醒兽园管事一声,便被一柄短笛拦住了步子。低头一看,正是那位仁兄方才握在手中的白玉笛,此刻距离自己肩膀不过一尺,虚虚地将自己拦着。
“这位姑娘,我瞧你同我有缘……不如等我取了穷骥血,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慕言春瞧着他灿若朗星的笑,只是刹那的失神,便仔细将他瞧了一瞧。
眉飞入鬓,墨发如云,广袖博带,丰神俊美,腰间系着紫金葫芦,连着金丝长穗,手里握着白玉笛,好一派君子风度。慕言春瞧着他那出众样貌,疑惑问道:“我观你风度过人、样貌出众,怎的脸皮如此之厚?再者,我并不擅长下棋。”
这位仁兄的确脸皮极厚,听了她一番话连面色也没变上分毫,只是透出一丝讶然语气问道:“姑娘你怎的不用敬语了?”眼中却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姑娘前恭后倨,自然脸皮不比我厚。”
慕言春对此向来不以为耻,淡然摸着手炉,“过奖。这位仁兄潜入别人府邸,欲夺人爱物,还如此理直气壮,这等风度实非常人能及。”
此仁兄默默望天,只当此话是夸奖了,道:“这穷骥可算不得他人爱物,我追寻此物许久,不过碰巧被你府上得了而已。况且它在此地也活不了多少时日,我取他身上血制救世药,于它于己,都是好事。”
“制药?你是大夫?”慕言春看着他极其熟练地撬开了笼子,极其熟练地拿mí_yào放倒了白鹿,极其熟练地拿出匕首取兽血……觉得他更像是个剽悍大盗,虽不窃钱财。
这位仁兄取了两青瓶的鹿血,将它摸进怀里,故作神秘地朝慕言春摇头,“非也非也。”
慕言春无甚心思了解他的过往,方才也不过顺口一问,见他如此反应,当即转身,“既然你得了想要的东西,那我便走了。今日你只当未曾见过我,我也未曾见过你。”
后边那位仁兄却叫了她一声,趁慕言春回头的功夫往她身上抛了一件皮卷,道:“我方才说了,你我有缘……这东西便当做这穷骥血的还礼,外加见面礼,外加你替我保密的谢礼送给你罢。”便极其自然地将白鹿与笼子恢复了原状,溜之大吉。
最后还远远听见他的声音,约莫说的是“对弈是样极有意思的消遣,姑娘你应当多练练……”
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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