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焦躁不安的心情似乎已平复下来,不再跟之前一样不断质问沈溪战略失当,他低着头沉默不语,表情极为痛苦,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恶战感到悲哀。
军中上下士气不高,就连中军大帐内也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沈溪站在帅案旁用木头支架悬挂起的大幅军事地图前,脸色同样不好看。
每个人都脸色蜡黄,眼中布满血丝,看起来模样异常憔悴,毕竟军中上下基本都是一天一夜没合眼。
“沈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将士们连续行军十多个时辰,又消耗残存的体力挖掘战壕,搭建防御工事,现在全都疲惫不堪……要是鞑靼人趁机来袭,士兵们只能起身迎战,到时候恐怕会一触即溃!”
马永成相对冷静些,再加上他监军太监的身份基本跟沈溪这个主帅对等,有资格提出一些看法。
其余将领就算再疲累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如此做等于是灭自己威风,在袍泽面前丢面子。
沈溪环顾在场之人,朗声说道:“你们困倦不堪,本官也不好受,同时遭罪的还有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连续赶了几天几夜路的鞑靼兵马,所以短时间内我们的对手也不会发起进攻,让军中将士放心休息……”
“之前第一道战壕里休息的四千官兵,现在不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吗?只要接下来再休息两到三个时辰,精神差不多便可恢复。现在第二道、第三道战壕里的官兵,已经睡着了的不要打扰他们,醒着的则安排他们回到后方营地,到帐篷里好好睡下,目前前线人手基本上够用了,轮班休息才是长久之道!”
张永白了沈溪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都到山穷水尽了,还说什么长久之道?能多苟活一时便多一时吧!大不了最后咱家也拿起兵器跟鞑靼人拼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就赚了……”
沈溪蹙眉问道:“怎么事情到了张公公嘴里,就死到临头了?你怎么知道延绥不会派出援军来?”
“这还用得着问吗?”
张永生气地道,“明摆着的事情,陛下抽调延绥五万精兵往宣府,这消息还是沈大人你透露的,如今延绥周边守备空虚,稍有不慎关隘便会陷落,王琼和谢迁怎么可能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出兵救援?说来说去,还是你沈大人平时在朝中没做什么好事,得罪的人太多了!”
荆越生气地喝问:“张公公,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咱家这么说已算是客气了,都身处绝境了还没骂娘呢!早知各路人马不会来,就别出这么损的主意,还指望上下齐心伏击鞑靼人?做梦去吧!这场战争之所以失败,全是沈大人的责任,我们都是被你连累害死的!”张永不依不饶道。
到这会儿,张永再次失态,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心中怨气,当着在场诸多将领的面,不懂得收敛,想到什么便直接说出来。
沈溪摇头轻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境地,谁都不愿意看到,不过以目前榆林卫城得到的反馈看,延绥镇的确无法派出人马驰援!毕竟城内防备空虚,且此番鞑靼人主力全出,共计兵马五万余……”
马永成打断沈溪的话,诧异地问道:“五万之数,便是鞑靼全数主力?”
“嗯。”
沈溪点头道,“鞑靼内部,今时也非往日,经历多年内战后,各部族间再也无法形成联盟,此番鞑靼主力基本都来自达延部,总数虽只有五万上下,但都是绝对的精锐!”
沈溪有意把鞑靼人的兵马数量往少处说,就是想稳定麾下将士军心士气,不让他们未战先怯。
马永成显得很丧气:“就算鞑靼人只有五万,可我们的兵马数量也不过一万五六千人,且其中有四五千是民壮……以我们的能力,身处困境,以一敌五有何胜算?”
刘序道:“怎么就没机会了?当年土木堡时,沈大人何止是以一敌五,都快敌十敌百了吧?”
张永破口大骂:“少吹牛,就好像当时咱家不在一样……你骗得了别人,休想欺瞒咱家!”
中军大帐内,争吵不断,沈溪对此不管不问,任由这些人发泄情绪。
马永成觉得情况不太对,看着一脸镇定的沈溪道:“沈大人,现在我们被逼到绝路上了,您不会是想我们自求多福,您什么都不管吧?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以您马首是瞻,连陛下都相信您,咱家也将您当作最后的希望!”
沈溪淡淡一笑,问道:“怎么,现在才想起,本官还在这儿?你们不是要自己争个子丑寅卯吗?”
虽然沈溪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当他话音落地,在场鸦雀无声,没人再敢出来随便说话,就连张永也不得不闭嘴。
沈溪继续道:“如今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但至少我们还有喘息之机,鞑子也没马上攻过来,对吧?”
“现在的局面陷入僵局,鞑靼人也怕我们后方有援军到来,所以不得不把兵马分出很大一部分到榆溪河南岸,向榆林卫增加压力,以防关内派出援军来,而榆林卫也并非就坐视我们等死,若我们在接下来一两战中打出风采,将鞑靼人击退,军心大涨下,何愁援军不至?”沈溪语气显得很坚定。
当沈溪说完后,原本那些死气沉沉的脸,突然有了精神。
刘序道:“大人说得没错,只要我们打一两场胜仗,鞑子锋锐被磨去,他们就不敢随便跟我们叫板,我们别的不行,在这种搭建好阵地的防御战中,正是我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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