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之中,攻守双方的情报不透明很容易造成各自的形势误判。
又因为消息传递的落后手段造成的延时性,双方在战争中的应对便会严重脱节。
大同一方,徐泽声东击西,带兵南下前,就已经做好了兵进河东路代州的准备。
而赵宋一方,直到双方谈判正式开始前,教主道君皇帝赵佶还一直活在徐泽带兵南下抓自己的恐惧中,从一开始就误判了形势。
收到徐泽威胁出兵的国书后,赵佶不敢坐以待毙,立即做了多手准备。
一面遣职方员外郎秦桧进入河东路,诏令河东宣抚使谭稹严惩“擅自”招诱大同百姓的边臣,以求息事宁人。
并令其人继续北上,说服金国出兵攻击大同或陈兵边境,迫使同军不能南下。
一面又派遣中书侍郎白时中为使,计划北上燕京府,向徐泽解释同宋两国之间的“误会”和本国的处理,请求其人勿忘睦邻友好,息怒止兵。
同时,还召蔡攸、高俅、种师道等人商议军情,做好万一贼军南下,就硬(立)着(即)头(撒)皮(丫)打(子)一(跑)仗(路)的准备。
大国之间的全面战争,不同于局部小规模冲突。
虽然战争起因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充满了偶然性,但战争从酝酿到爆发却是有迹可循的。
对被攻击一方来说,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外交斡旋和备战。
战争发起方基本不会毫无征兆的发起突击,并不是没人想过这种超前的战术,而是落后的生产力和松散的政权组织力无法支撑这套战术体系。
正常情况下,从外交攻势到战争动员,再到军队部署调整、粮草征集转运,直至战场遮蔽、两军小规模冲突逐渐升级,误导防守方做出错误的判断,并打乱其兵力部署等等。
最后,才是攻击方调集主力,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大国之间全面战争的准备时间动辄以年为时间单位。
即便是金国这种应战而生的野蛮政权,发起灭辽之战时,也前后准备了数年时间。
结果,还将“闪电战”打成了追击战,最后又变成了消耗战、治安战。逼得完颜阿骨打不得不放弃灭辽战略,转而安顿内部,重新蓄积力量。
而对赵宋这种有着深厚文化底蕴和巨大战争潜力,以及宽阔战略纵深的王朝来说,只要统治者不放弃,想一战灭其国基本不可能。
因此,教主道君皇帝应对同军可能入侵所做的准备,是非常全面而充分的。
正常情况下,足以阻止徐泽出兵。
可惜的是,其人遇到了一个另类。
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徐泽又一次违背了常理,其人在向赵宋发出出兵警告前,就已经率兵南下了。
赵佶派往河东的使者秦桧动作并不慢,但徐泽出兵的速度更快。
秦桧才走到太原府,同军就已经攻入滑州,再次威胁开封府了。
只是,太原与东京相距千余里,道路又曲折难行消息传递严重滞后。
开封府形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急剧的变化,一路急赶的秦桧自是不知道。
秦桧出发时,教主道君皇帝尚不知道徐泽已经南下。
天子让秦桧带给河东宣抚使谭稹的秘旨,是立即拿下知代州事兼沿边安抚使郭仲恂,并由出使燕京的白时中向徐泽解释这一点。
若徐泽出兵太快,情况万分危急,则允许谭稹杀掉郭仲恂,以平息徐泽的怒火。
谭稹虽是继童贯之后的统兵宦官第一人,但其人的威望和资历皆远不及童贯,到河东小半年了,都没有理顺上下关系。
这个时候,天子却以秘旨要求其人杀边臣以息敌国之兵,谭宣抚如何敢奉诏?
郭仲恂虽是武臣,但能做到一州知州兼安抚使的武臣,又怎么可能是一般的武夫?
其人出身巨鹿郭氏,相对于安阳韩氏,巨鹿郭氏自是不值一提,但在武臣之中,巨鹿郭氏的名声却相当大。
数十年前的神宗朝,率三十万大军征南征交址的郭逵郭仲通便是出自巨鹿郭氏。
凭此战,郭逵乃与狄青齐名。
郭仲恂无论官位、家世,还是在军中的关系,都非同一般。
应州之事本就是谭稹提议,得到了天子口谕授权,郭仲恂只是奉命行事的具体执行者,能有什么罪?
天子就算害怕徐泽出兵,要甩锅,也不能这么甩。
而且,奉命行此事的也不止代州一地和郭仲恂一人。
丰州、府州、火山军、岢岚军、宁化军等地的守臣都参与此事,牵涉面太大。
莫说擅杀郭仲恂,就是捏造罪名控制其人,谭宣抚使都不敢。
谭稹活了大半辈子,早就看明白了。
其人虽是天子私奴,但已经外放为官,就不再是皇帝能够随意打杀的贱奴。
童贯闯了那么大的祸,也没见教主道君皇帝杀了他。
得罪了天子,顶多就是落职流放,只要保住了河东路,自己就还有机会。
但要是接受乱命惩处郭仲恂,让丰、府、火山、岢岚、宁化等州军的军头们兔死狐悲,甚至逼反了这些人,造成河东糜烂,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更关键的是,天子性情凉薄,今日可以抛弃郭仲恂,焉知明日不能抛弃他谭稹?
谭宣抚思虑再三,乃以“大战将起擅杀边臣,国之不祥”为由答复天使,坚决不肯奉诏。
要是换成一般人,以正七品职方员外郎之职,遭遇帅臣不肯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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