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县南乐镇,宋军大营。
“他还说了哪些话?”
“临走的时候,徐泽还问了一句‘听说天子曾经许诺复燕云者王,是不是真有这一回事’?”
哐当当——
“贼子欺人太甚!”
童贯腾地站起,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
从未见过太师如此愤怒的王汰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不怪童贯情绪失控。
就在半个月前,朝廷通过民间走私商队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金军大举西进,攻下了辽国上京临潢府。
宋辽交往多年,童贯自然清楚临潢府的政治地位何等重要,更让人吃惊的是此战中,辽国始终没有向政治地位如此重要的临潢府派出任何援军。
再结合之前得到各种叛乱和谋反的消息,无论从哪方面看,辽国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
这个时候,大宋只需指定一个可靠的帅臣,提大军北上,就可以轻易接收燕云十六州,完成祖宗未竟之伟业。
这本该是他童贯的荣耀,是他这一生最辉煌的顶点,但这一切,全让徐泽这小子给毁了!
政和六年,天子派登州兵马钤辖马政带人出海,联络正与辽国战事胶着的金国,计划与金人结盟后,南北夹击共同灭辽。
结果马政办事不力,被金人的巡海兵卒赶了回来,还因为知青州事崔直躬的奏章闹出轩然大波受到天子责罚。
一年之后,天子再派马政出海,结果其人离开登州后就音信全无,再之后,登州陷于徐泽之手。
所以,至今朝廷都没能跟金人取得正式联系。
马政两次出海都出意外,再结合徐泽在登州起家,拥有可以远洋航行的水军,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上有蹊跷。
现在,金人占尽优势,连临潢府都已经拿下,朝廷再想与之结盟千难万难。
没有提前与金人就灭辽之事达成联盟便贸然北上,搞不好就会与金军发生冲突甚至大战。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是徐泽梗在京东东路和河北东路,乃大宋心腹之患,不解决掉这贼子,朝廷也不可能大举北伐。
徐泽让王汰带回的两个条件,童太师一条都不相信——这小贼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诚话!
童贯不知道徐泽会不会真的北伐,他只知道这贼子仿若一直不想让自己主导北伐,不想让自己取得收复燕云的不世之功!
徐泽不仅不让自己北伐,还尽说风凉话,让童太师如何忍得住!
好半响,童贯才平复心情,看了看跪在地上被溅了一身茶水的王汰。
“起来说话,你说徐泽到底是想北伐,还是要造反?”
王汰刚才被吓得不轻,这会如何敢乱说话?
“徐泽行事蹊跷,属下看不懂。”
童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也越来越看不懂徐泽了。
所谓手握利刃,杀心自起。
徐泽掌握着一支朝廷都不敢正面硬撼的强大军队,正如其人所言,若说他不会造反,天子都不会相信。
但要造反的话,出京东东路,无论是向西直接攻入东京,取得号令天下的大义,还是向南借平乱之机占领江南,获得用之不竭的钱粮,都有极大的成功希望。
徐泽不向西,不向南,却偏偏要向北,占领既无险可守,又无强兵可用,还缺钱粮的河北,更要直接面对大宋举国之力都不敢面对的辽国铁骑,究竟图什么?
“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接着跟徐泽谈。”
“属下告退。”
与徐泽的谈判,牵涉到太多的利益,绝不可能一次就成功。
而且,这种级别的谈判,也不是王汰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办成的。
童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反复谈判的准备,但其人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谈判上。
毕竟,徐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求必然极大,开出的条件绝对是他这个太师无法答应的,甚至,天子也不可能满足他。
再则,徐泽视朝廷大军如无物,即便童贯亲率大军驻扎在南乐镇,其人仍派同军每日“巡城”。
宋军统制王禀提议趁同军行至大名城西面时,集中优势兵力,与城中兵马内外夹击,一举吃掉这股贼军,再击退仓促救援的贼军主力。
对这个提议,童贯却不敢认同。
王禀在去年平灭方腊之乱中表现突出,是一员难得的战将,但其人却没有参与前年的京东大战,没见识过京东兵马的彪悍,不知道徐泽的厉害。
前年的京东动乱,战局烈度虽然不大,童贯却被打出了心理阴影,丧失了与徐泽正面对决的信心和勇气。
且不说打不打得赢“巡城”的同军两说,就算能打赢,现在徐泽还没有公开举起反旗,尚属于“朝廷的兵马”,真逼反了他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次日午间,同军再次执行“巡城”任务。
至大名府西南角时,带队的李逵组织两个师的重炮营对着南乐镇方向的树林进行了一轮齐射,当场打死数名藏在林间的宋军探马。
隆隆炮声穿过空旷的平原,直入十余里外的宋军大营,更是惊得大名县城墙上的守军面如土色。
晚间,王汰奉童贯之命,再次到达马陵道口镇同军大营求见徐泽,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换个能说话的来!”
这就是王汰来回跑了几十里路得到的唯一答复。
童太师带这一群粗鲁军汉出来打仗,除了他自己,还有哪几个人“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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