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庆州捺钵。
宁江州失陷的消息传到捺钵,感到事态严重的辽主耶律延禧召群臣议事。
一众臣子吵吵嚷嚷,嗓门倒是高,说的话却是屁用没有。
有人认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女直人此战之后,怕不是只剩下几百人,一纸可讨。
有人认为女直人率兽食人,擅起战火,祸乱边地,必会被忠于朝廷的各部族群起而攻之。
还有人质疑这份急报的准确性,认为依托坚城的四千多守军会被两千多的女直人打败,不可思议。
又有人根据江宁州从告急到失守仅有旬日,询问是否有指挥失误或者里通外敌之可能?
眼见这些臣子要将话题引向此战败师失城的萧乌纳身上,皇叔魏王耶律淳赶紧出班。
“陛下,野狼捕鼠尚不敢留余力,不管此战过程怎样,宁江州失陷,东北路局势失控已是事实。臣以为,当趁女直人初叛,人心不稳,势力尚弱,速发大军征讨为妥。”
当年耶律乙辛权势滔天,害死太子和太子妃后,曾提议立道宗的侄子——魏王和鲁斡之子耶律淳为储嗣,道宗都差点答应了。
因为被卷进了这场立嗣风波,耶律延禧嗣位后,耶律淳平日里就韬光养晦,从不参与朝堂争斗,今天实在没办法,不得不站出来。
谁都可以攻击萧乌纳,只有他耶律淳不行,还必须撇清嫌疑——当年立嗣风波,群臣皆莫敢言,只有萧乌纳和萧陶隗二人直谏“舍嫡不立,是将国家拱手让人”。
五年后,道宗出猎,耶律乙辛请留皇孙,道宗准备答应,还是萧乌纳直言“窃闻车驾出游,将留皇孙,苟保护非人,恐有他变,果留,臣请侍左右”。
道宗乃从这件反常事中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怀疑耶律乙辛,其后不久就逐步剥夺耶律乙辛的权力,最终杀了这个乱臣贼子,又令一心护佑皇嗣的萧乌纳辅导皇太孙耶律延禧。
可这位集立嗣、保驾、帝师多重身份为一体的忠臣萧乌纳却是刚直之人,皇帝尚在潜邸之时,他就真的实心眼“辅导”,数次直言忤旨。
耶律延禧嗣位后,佛殿小底王华诬陷萧乌纳“借”走了内府犀角,皇帝问他,萧乌纳梗着脖子说:“臣在先朝,先帝诏许我每天取帑钱十万为零花,臣都没想过取一钱,如今反肯借这破犀角?”
耶律延禧受够了这犟脾气的老家伙,赶他到苦寒北地守边关。
萧乌纳也不气馁,到任后,就深入一线,了解到逐渐失控的东北路局势,又开始不断上书,要皇帝重视女直人崛起的事实,早发大兵瓦解该部,但已经产生逆反心理的耶律延禧却充耳不闻。
皇帝虽然不喜萧乌纳,却知道这老头是真为了他好,绝不可能治罪萧乌纳,真要是由着这帮臣子胡乱攀咬,搞不好就会牵连到自己,是以耶律淳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出班制止众臣拿此事借题发挥。
耶律延禧没心思去猜自己叔叔的想法,听了众臣和耶律淳相互对立的观点,他只觉得头越发的大,本能地看向自己最信任的北院枢密使萧奉先,萧奉先却没有立即说话。
汉人行宫副部署萧托斯和看到了萧奉先的眼神示意,奏道:“陛下,女直部族虽小,但勇悍而善射。我朝兵马久不训练,骤然遇到强敌,稍有不利,就会导致诸部离心,恐怕会致局势失控啊。臣以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此机会,动员各道兵马,大军压境,以威势压服女直人。”
萧托斯和说的问题也是耶律延禧所担心的,虽然经过两百年的繁衍,契丹族人口增加了不少,但分置各地,比起其他各族,还是占少数。
一旦战争失利,原本勉强压制的各种矛盾就可能会爆发。
而动用各道的部族兵马,让他们和女直人相互消耗,契丹人坐收渔利,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萧奉先也符合道:“臣同意托斯和的意见,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部族叛乱就动用朝廷大军,只能让叛贼以为我们心虚,反而更加猖狂,臣以为,调几部族兵,就足以剿灭女直人了。”
两位重臣都定了调子,其余大臣自不会再跳出来反对,耶律淳也只是为了撇清嫌疑,说完后,见众人不再关注能牵连到自己的萧乌纳,他就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装木头人。
耶律延禧见众臣再无异议,准备拍板让萧奉先调兵时,却又头疼安排谁来统兵,犹豫间,想到了萧奉先在女直一事上一直智珠在握,乃决定以其胞弟萧嗣先为帅。
宁江州南,宾州城。
在此集结溃兵死守待援的萧乌纳,终于等来了朝廷发大军平灭女直的诏令。
“差守司空、殿前都检点萧嗣先充东北路都统,静江军萧乌纳副之,发契丹、奚兵、三使兵三千骑,中京路宫分军、土豪二千,别选诸路武勇二千馀人,以中京虞候崔公义充都押官,侍卫控鹤都指挥使、商州刺史邢颖副之?”
萧乌纳生怕有遗漏,想再看一遍,手却不受控制的乱抖。
信使担心这位老臣出状况,上来扶他,被萧乌纳一把掐住两臂,信使被掐得生疼,却不敢喊叫。
萧乌纳情绪失控,边摇信使,边吼道:“真的只有七千混编步骑?”
“副都统,其实,其实不止,不止这些。”
见信使冷汗只冒,萧乌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信使。
“怎么回事,你是说,都统又从哪里召集了大军?”
信使见萧乌纳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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