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高丽人侵入辽国东京道曷懒甸,女直人与高丽人大战数年,辽国朝廷却坐视不理,虽然可能存了坐山观虎斗之意,但若其国力鼎盛,又何惧征伐?”
“去年,完颜部酋首阿骨打在春捺钵上拒绝献舞,按捺钵传统,这就是公然宣布不服王化,前些时日,完颜部阿骨打又带骑兵耀武于咸平详稳司衙门前,如此种种公开跳反之举,辽国上下竟然毫无反应,其国内乱可知。”
“那,辽国何时会大乱?”
“臣不敢妄言,这得取决于辽国朝廷何时正视女直人之乱。”
“若辽国大乱,王师北伐,可有胜算?”
徐泽目瞪口呆,道:“官家,此事当问太尉!”
赵佶兴致正浓,哪能容徐泽耍滑头。
“徐卿但说无妨。”
徐泽望向童贯,对方回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人毕竟不是冷冰冰的机器,徐泽原本起了坐看大宋覆灭的心思,打定主意不管闲事,但此看到赵佶、童贯一脸热切,想到十余年后神州大部陷于战火,千万黎民死于兵灾,这一刻,情感终是战胜了理智,有些话不吐不快。
“臣虽行女直,然走马观花,难知真情,且辽国乃疆域万里的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国控弦之士数十万,即便显露颓势,稍作动员,亦有一搏之力。”
“臣以为,大国相交,比拼的是国力,胜算在己而不在敌。我朝人口十倍于辽,富庶更甚,若整军经武,不论辽国是否内乱,朝廷随时都可举百万雄师,北伐灭辽;若仅以其国是否内乱作为北伐依据,恐失于仓促!”
赵佶点头称赞,道:“徐卿此为谋国持重之言,朕与太尉当谨记!”
童贯附和道:“臣谨记,这就让儿郎们加紧操练。”
得!白说了,徐泽心下悲凉。
天子赵佶和太尉童贯明显是欺负自己无掌军经验,拿话语忽悠自己,大国之间的灭国战争准备,哪能是一句轻飘飘的“加紧操练”这么简单?
高丽人只是为了和落后且“弱小”的女直人争夺曷懒甸地区,都要针对女直人用兵特点,成立别班,操练数年,仅应付战争的别班兵种就有神骑、神步、跳荡、梗弓、精弩、发火、降魔等,且“年二十以上男子,非举子皆神步”,如此深入彻底的全国动员,倾巢而战,尚有一败!
老是幻想着对手出乱子,然后捡便宜,便宜有那么好捡?实力相对弱很多的西夏就曾数次爆发内乱,皇帝都被弄死了几个,也没见它被大宋趁机灭掉啊。
大宋若真有意灭掉更强的辽国,第一步反而不是“加紧操练”,广泛深入搜集情报以掌握敌情,改革军制以适应对辽作战特点,政治攻势以争取双方民心,筹备甲械粮草以应付战争迁延等等,都比这句“加紧操练”更实在更紧迫。
哀莫大于心死,自己本就不该对这对君臣报什么幻想的,徐泽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赵佶显然没注意到徐泽瞬间的情绪变化,问道:“徐卿从高丽返回,可知其国实情?”
“回管家,臣等入境即被遣送,实不知高丽国具体情况。”
赵佶追问:“若辽国大乱,我朝可否联女直和高丽一同伐辽?”
徐泽注意到童贯期盼与兴奋交织的眼神,坚定答道:“联女直必行!联高丽不可!”
“为何?”
“女直人与辽国朝廷已成水火,不得不反,当此存续危亡之际,肯定希望我朝能够牵制辽国绝大部分兵力,只要朝廷起大军北伐,女直人必然主动寻求联盟,若朝廷不动,以蛮族之见利忘义,只怕朝廷就是派宰执出使,他们也不会有所动。”
“高丽人立国以来不遗余力向北拓土,肯定有趁辽国内乱之时继续扩张的企图,只是辽东与高丽接壤之地,必然被女直人视为囊中物,高丽人北上,实际是与女直人相争,若再得助力,反而有可能激化两者矛盾,牵制更多的女直人反辽兵力。”
“好!太尉为国举才有功,徐卿如此才俊岂可流落草莽!徐卿,可愿到朕的御前班直诸营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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