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左才而言,他的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周一清晨,他照例地早早回到了学校,却在早读时被档案室的老师在座位上喊了出去。
柳烟视经他手交给档案室的照片出了些问题。档案室的老师把他喊了过去,确认情况。
在离开课室的路上,时左才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消解、逸散。
张天佑“烟视小姐姐的证件照是什么样子”的呼喊像是从另一个宇宙里传来的。
档案室老师冰凉的声音不住从他耳朵里灌进来。
“烟视同学的档案没什么问题,但上交的照片有点小毛病,用的还是澳洲学生档案上的尺寸和背景。我没注意,全给黏到档案上去了……”
“结果现在档案被学校退了,说照片贴错了、以后升学什么的怕有麻烦,撕又撕不下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重新交一份;我去烟视同学班上找她,发现她不在,同学说她是去帮数学老师搬作业了。”
“——于是我就找到你啦,嘿嘿嘿。反正你也认识烟视同学,就去档案室签个名领个档案,代为转交一下……”
……
工作中的档案室远比时左才想象中的混乱,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不适。许多张白花花的卷宗被交叠着铺在桌上,盖着形状不一的印章,在冷色的灯光下白得刺眼。
时左才穿行在摆满了杂乱档案的长条形桌子之间,强按着内心涌动着的烦躁。
带时左才领档案的老师指了指某张长条形桌子上的一个角落,
“这些就是烟视同学的档案了……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工作的时候稍微乱了点。喏,那边的桌子上有大号的信封,你整理完可以把它们装起来。”
时左才深吸了一口气。他缓慢地拿起一张档案、放在桌上,再缓缓地将另一张放在它的上面。
在整个过程中,他尽可能保持着纸张边缘的整齐。
他的动作很慢,但不是为了把档案上的内容看清楚。
人为地制造规律和整洁,是他感到烦躁时平静下来的方式。
档案上的内容也并不值得注意。生于十一月十七日,将满十八岁;父母的职业都是经商,此外再无别的信息;原就读于澳大利亚一所叫白桥中学的学校,成绩算得上不错,但称不上优异;有作为杂志模特的经验,但只是略微一提——作为一份学生档案,就连这种恰如其分的省略,都显得那么合理。
这是一份让人提不起什么精神的档案。它光鲜,得体,周全,却让时左才隐隐觉得,它似乎被精心地处理过,把某些不可说的秘密隐藏得滴水不漏。
就像它的主人。
时左才机械地把档案交叠在一起。纸张在桌面上摞得整整齐齐,约莫有了一掌的厚度。
最后几张是澳洲那边的英文档案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出入境信息,看上去更加可以忽略。
倒数第二张档案是一张薄薄的纸,大小只有其他档案的一半,字迹也相对模糊,似乎不是档案,而是类似于出入境证明一类的票据。
时左才机械而缓慢地把它铺在了一沓档案的最上方。在用最后一张档案把它盖住以前,他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这张小小的证明与其他档案一样天衣无缝,从健康状况到信用程度,都是清一色的良好。唯独在犯罪记录一栏上,有一行暧昧的英文小字。
“crieled.(犯罪记录撤销。)”
档案室的老师泡了杯茶,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那个桌子边的男生——他用手揉了揉脸,捋了捋头发,似有些疲惫。
但他放下手之后,情况便好了很多。眼睛有神了不少,表情也生动起来。
猛地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
……
上午九点,时左才按捺着心头的狂喜,坚持完了第一节课。
第一节课下课以后,时左才又痛经了。
雏光本就不是个管理严格的学校,虽校风还算正经,但学风宽松得很。加上恶魔先生在班主任面前演技卓绝地疼得满脸铁青,被批准放假也是意料之中。
张天佑直直地看着活蹦乱跳地收拾东西的时左才,目光有些疑惑。
“小才才,烟视小姐姐是不是答应跟你睡觉了?”
时左才挑起嘴唇笑了笑,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置里,把背包甩在了肩上。即将离开时,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向张天佑邪魅地笑了笑。
“是。”
张天佑肝胆俱裂。
回家路上,恶魔先生双手抱着后脑勺、看着天空,脚步轻快,不住地吹着不着调的口哨。
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极致的兴奋和狂热。
闷油瓶在看见那行被取消的犯罪记录的瞬间当机立断、换出了自己的第二人格,其用意不言而明。
他需要信息。关于那张小小的票据的、尽可能多的信息。
在恶魔先生的演技之下,档案室的老师轻易地相信了这个学生对档案类型与相关学问的好奇,向他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别的信息不值一提。重要的是,那张小小的票据确实如看上去的那样,是一张出入境时开具的证明。
这张证明和很多杂七杂八的档案一样,其实本没有被上交的必要,纯属柳烟视一股脑塞进档案袋里的。也不知她是怕资料缺失、还是懒得应付区分资料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这张证明是由澳大利亚海关亲手开具的。也就是说,无论是证明本身、还是证明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这证明和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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