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七年上元节后,徐修能终于盼来谢莹通风报讯。
不同于武威侯等直接上呈太后案前的重要奏文,诸如地方例行奏文,包括御史弹劾察举奏书,一般都是先递交政事堂,寻常事务当然下发各主管机构批复核行,但诸如弹劾一类,尤其举劾高官重臣一类,往往会经政事堂会议再上达天听,也就是说,诸如前番,武威侯上谏暂缓收复一事,经太后阅览,再交予政事堂协商,便允许一部分范围的属官知情讨论,但这回房延清的弹劾没有先经过太后,政事堂诸位宰相虽然知情,但是在未得太后批准前,按律是不能向下属泄密的。
当然,泄露禁秘虽是重罪,却不能完全禁绝,比如知情者谢莹,就有那熊心豹子胆与徐修能这个并无资格参与政事堂会议的中书舍人私下勾通。
“晋王妃依然无动于衷?”徐修能问道。
“据我所知,太后并没有收到柳十一娘呈情剖白。”谢莹蹙着眉头:“太后虽然因而郁怒,倒也没有大发雷霆,不过去文斥问而已,徐世子真有把握促成柳十一罪责难逃?”
“去文斥问已经表示太后动疑了!”徐修能听后却缓缓一笑:“太后如今最最关注之事,一为陵建,二为财赋,又正是因为陵建一事,激生出那多悖逆之辞,显然是有贼匪居心叵测,晋王妃这回包庇疑犯,必然会触怒太后,更不说那房延清还揭发其庇买民心,扰乱工窑令!”
“要是柳十一因受斥问而亡羊补牢……”谢莹并不看好徐世子的胸有成竹:“毕竟柳十一可是相当奸滑,哪里会真为区区草民便甘当大逆之罪?”
“若然如此,岂不更加坐实晋王妃心怀不轨?”徐修能用他那两根修劲的手指,摩梭着三年以来已经变得更加方正的下巴:“届时咱们大可道破其居心,原本不屑房延清人微言轻,太后必不相信狡言弹劾,殊不料太后却发文斥问,晋王妃担心谋算暴露,故而再顾不得收买人心,维护她公正恤民之誉,然而,晋王妃只要将那几户平民治罪,晋阳城中必然会激生舆论,指责太后残害无辜,王妃是逼于无奈,那么太后又怎会饶过晋王妃狼子野心?”
“柳十一真会这么愚蠢?”谢莹不敢置信,胜利会来得如此轻易。
“她不会。”徐修能断言:“所以她会固执己见,力庇治下子民,如此一来,太后怎能不怒?”
谢莹仍然怀疑:“柳十一巧舌如簧,另有贺湛在旁助拳,两人游说之下,仍有可能打消太后疑心。”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行为之事了。”徐修能先问:“房延清可曾递书谢公,揭曝晋王妃之居心?”
“徐世子还是不要指望我那大父了。”说到这事,谢莹无比懊恼:“上回武威侯谏言一事,我苦口婆心劝说大父阻止其得逞,哪料想竟然是白废唇舌,也不知大父怎么打算,竟然反而偏向武威侯,挫阻元相国!”
“那是因为谢公的确对太后忠心耿耿。”徐修能不以为意:“毕竟晋朔之危看似消解,可万一姚潜接掌兵权,难保不会葬送此时大好局面,但这回之事却有不同!晋王妃之行,的确伤及太后利益,甚至显明有不轨居心,谢公当然不会再轻视不顾。”
“就算有毛府尹、大父附和,然而元相不知为何,对于此事却表现得格外暧昧,韦相又力保晋王妃清白,咱们这方依然不占十成胜算。”谢莹说道。
“那就得请六娘在旁提醒太后了,晋王妃是否有逆意,想必贺舍人应当清楚。”
谢莹挑起眉头:“贺湛?他当然会力保晋王妃,难不成还会倒戈不成?”
话已经说得这样明显,这女人却还没开窍!徐修能心中不耐,只好点破:“晋王妃势必明白这回事故源于我之反击,说不定已经作好准备,她最最信任与倚重者无非贺湛,两人势必会暗通消息,可论来,贺湛却不应知情!只要贺湛开口为晋王妃辩白,岂不是说明晋王妃结党串通朝臣?”
太后在已经动疑的前提下,必然会勃然大怒!
谢莹得到这至关重要的点拨,方才认可徐修能这回果然是环环相扣大有胜算,无论晋王妃采取什么方式应对,都难以打消太后疑虑,要么束手待毙,要么孤注一掷直接大张反旗。
二人完全不曾考虑,万一晋朔生乱,潘辽联军必将把握这个绝佳时机反扑,说不定便会一举攻入苇泽关!
谢莹斗志昂扬地回到大明宫,翘首以待晋王妃的回书辩白,让她更加兴奋的是,果然一如徐修能所料,晋王妃非但没有悔改之意,甚至还大放厥词,公然指责工窑令原为谬政,造成各地民不聊生流亡剧增,这才给予流寇盗贼理据,利用百姓之愤,怦击太后听政,又主张剿察贼逆并不能断其源头,关键是要拨乱反正,废除工窑令,杜绝贪官污吏借朝廷之令,视人命为草芥,重役民众,致使工窑之内白骨为炭,遍野饿殍构建巨陵的凄亡之叹!
太后再是如何宠信柳十一娘,目睹这番尖厉的言辞也难免勃然大怒,拍案之时,甚至斥出:“乱臣贼子、图谋不轨”的断言!
高玉祥吓得摔扑在地,连连叩首,恳请太后息怒,却再不敢为晋王妃辩白一字。
倒是谢莹说了几句“公道话”:“十一姐这番话,足见是当真体恤民生疾苦,然而十一姐远在太原,又哪里明白姨祖母眼下难处?十一姐万万不会有悖逆之心呀,莹儿建议,姨祖母莫若请贺舍人多多规劝,道明财赋之艰,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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