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围观者随着唐迁的离开四散,唯有郑远还跪在当场,阍者劝得口干舌躁,也没将这人说服,无奈之下,只好又知禀了阮长史,十一娘却正在与阮岭议事,听禀后,干脆让人将郑远带了进来,一见他二话不说又跪在了地上,十一娘连忙安抚。
“郑叔无需愧疚,正如阮长史那话,有心算无心,郑叔又哪里能够防范?”
竟当晋王妃一声“郑叔”的尊称,郑远只觉受宠若惊,倒是越发羞愧了:“草民原也是防范着,不过听那唐迁说欲请佃户,便想着贪图好处,一步步便上了当,结果导致薛少尹遭受抵毁,连王妃也被质疑,草民真真无地自容。”
“即便郑叔今日不来,他们也会煽动者好事者围拥,这事原也在我预料之中,郑叔不用放在心上,那唐迁之所以硬拉着郑叔,不过是借这机会造谣,让已经定案那桩,又引起物议沸腾罢了,可这些手段,根本便是哗众取宠,并不能造成妨害。”十一娘确实胸有成竹,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她相信这世上愚蠢之人并非绝大多数,又人都免不得私心,只要晋王府切实让民众减轻赋税,得以安居乐业,无论毛维党如何鼓吹,民众也并不会为谣言所动。
孔圣人还有不少人批判诽议呢,这世间,就没有完全不受诽议之人,十一娘确实不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当然,如果哪天她心绪不佳,又正逢不识趣者当面诽谤的话,大有可能眦睚必报,就不会如此宽容了。
又问另一件事:“岭儿,难道你未曾告诉郑叔,不需忧虑生计?”
阮岭:……
晋王妃,当着外人面前,能不能不要如此“昵称”呀!!!
郑远却更觉过意不去:“阮长史颇多安抚,只是草民闲不住,又想着倘若自己能寻到出路,便不用再烦扰王妃。”
“郑叔既为晋阳百姓,便理当受朝廷照抚,这也是我应尽之责,怎称烦扰?”
十一娘许多年前,便管理过韦太夫人交给她的田庄,比如碧奴的舅父,曾经便逃亡去了京城做为佃农,但后来她既与太夫人心生“嫌隙”,这些特权便当然收了回去,虽然嫁妆也有些田产,却都是在京城,不便安置郑远,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私产,便更加不方便用来安置了,故而十一娘是想着,待重建云州诏令正式下达,先让郑远一家往云州,虽然做为唯一的劳力,郑远不可能投军,不过前期倒可以从事搭建屋舍等事务,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便也可以得到授田,岂不比为人佃户更加稳定?
只这些事,眼下还不宜张扬,是以十一娘才隐瞒着。
“这样吧,晋王府正在翻修苑舍,郑叔若然愿意,可暂时聘为雇工。”
横竖那密室密道已经建好,只是掩人耳目的工程而已,也不需要心腹经手,让郑远忙活一段,他也能安心。
处理完毕这一桩事,十一娘才交待阮岭:“此时方到时机,该见一见吴家母子两个关键证人了,安排去吧。”
阮岭惊愕:“这时便见?岂不被毛维察觉。”
“察觉又能如何?只要甄守律不现身,纵然能够说服吴家母子作证,却也差了关键环节。”十一娘说道:“唐迁奸污吴妻,二郎疑为唐姬兄长,这事就算揭曝,却也不能证实甄守律知情,唐迁大可咬定甄守律已然畏罪潜逃,坐实其强霸之行,是以关键仍在甄守律,只有他到场自辩,揭晓隐情,方能证实唐迁诬告,别忘了,唐姬到底是唐迁亲生女儿,就算出堂作供,可因孝道所限,她之证辞并没有说服力。”
大周虽然民情开化,但对于君国而言,却十分讲究亲亲尊尊,除谋逆大罪,子女不得举告父母,若有不孝之举,甚至身受极刑,故而十一娘根本不愿让唐姬与唐迁对质公堂,将唐迁奸污吴妻之行公告于众,因为如此一来,唐姬必然会遭到口诛笔伐,谁也保不住她。
但甄守律情况却不同,他只是纳了唐迁之女为妾,唐迁并非他岳丈亲长,又是唐迁先举告官府,甄守律为保清白展开自辩,那是无可厚非,不会遭受诟病。
“就怕甄守律已然被害,那么这事就棘手了。”十一娘叹道。
“真不知毛难为何行此恶事,他害杀甄守律,难道还指望太原甄投诚不成?”
“太原甄已经拒绝了毛维,毛维将他们视为敌对,借此一案,一来可以让太原甄吃个闷亏,伤及声誉,二来也可以警诫仍在观望世族,显示晋王府并不能保证他们安全。”十一娘冷笑道:“毛维手段如此狠毒,就算这回援救不及,我也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脱身,到时说不定要用非常手段,也让众人看看清楚,毛维党同样不能安枕无忧。”
十一娘已经作好准备,这是打算要以暴制暴了。
“是否先让唐迁人头落地?”阮岭格外兴奋。
“这人死了有什么作用?”十一娘嗤之以鼻:“要是甄守律有去无回,我会让毛趋填命。”
阮岭目瞪口呆:“毛趋可是朝廷命官呀?!”
“就是要拿奸官开刀,毛维连自家侄子都保不住,更何况其余?”十一娘一挑眉梢:“不是还有个明空么?到时我会嫁祸予他,这样便能应付过去太后,然而太原诸多豪贵却心知肚明,毛趋究竟为何而死。”
无论毛维,抑或十一娘,都不可能暴露自己手中握有死士,故而毛维只能造成甄守律“潜逃”,而十一娘杀毛趋,自然也必须加以掩饰,不过豪贵们都是老狐狸,可不会当真相信这些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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