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倒也得了十一娘事先叮嘱,知道淑妃或有阴谋,可万万不曾想到秦桑闻见的结果竟然是要将十一娘扣审掖庭暴室,哪里做得到泰然处之置身事外,可天子未曾因此一事诏见他,陆离也不能与天子据理力争,于是交待秦桑速速赶往含象殿,寻得留守宫人想法转圜。
秦桑虽然并不知道十一娘实际上是贺湛与陆离的“领导”,可也晓得这女孩与两人交情匪浅,并不奇异陆离的反应,又兼贵妃对秦桑照顾有加,十一娘又是贵妃姪女,秦桑原本对她也有好感,故而也是心甘情愿帮手,立即便赶往含象殿去搬救兵。
而陆离眼看着贵妃匆匆赶来,想起十一娘的叮嘱,原本还想劝解,哪知他话未出口,便见贵妃一步迈入殿去,也只有白着急。
又说贵妃进出紫宸殿从来便无人敢阻,这回也不例外,当她一眼瞧见内殿满地狼藉,气急败坏的贺衍连膝案都掀了个四脚朝天,却无视天子的满脸愠怒,张口就是质问:“十一娘并非宫婢,圣上怎能听谢氏挑唆将她扣审掖庭暴室?”
“贵妃,这事朕圣意已决,你莫要干涉。”
贺衍一贯尊称贵妃为“阿姐”,也鲜少在贵妃面前自称为朕,这回改了称谓,可见愠怒:“倘若柳十一娘清白无辜,朕自然会还她自由,但倘若真是她妄议皇后……”贺衍眼中阴沉一掠:“朕决不轻饶!她虽并非宫婢,可此案发生于禁内,她既牵涉其间,自该由掖庭局问审,难道世望闺秀便能诋毁君上而不受责惩?那何存君臣之别尊卑之分?柳十一娘虽为贵妃晚辈,贵妃也当遵从礼法。”
贵妃怒不可遏,一贯的耿率直言便被激发,冷笑道:“圣上如此急怒,无非是因那些谣言皆为事实,圣上将皇后父母二族尽灭,明知杀害皇后真凶何人却懦弱不举,皇后若真在天有灵,当然会怨恨圣上忘恩负义,圣上若真有悔愧之心,便该为皇后报仇雪恨,如今只为传言纷扰便加罪无辜,难道就能心安?倘若圣上当真如此认为,可谓懦夫,自欺欺人!”
“柳氏住口!”天子被贵妃这话激得青筋暴涨两眼血红,起身怒斥道:“高人施法,让朕与皇后再见,她分明……分明温情如昔莞尔如旧,何曾对朕有半点怀恨,皇后必知朕之苦衷,万万不会耿耿于怀,皇后宽厚贤淑,哪容小人诽议,滚出去,滚出紫宸殿,今后无诏不得入内,违令则斩!”
有些话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难收,就好比这对帝妃之间的情形。
贺衍的怒斥甚至连殿外的陆离都隐约听见,他眼看着贵妃面无人色出来,还来不及再劝慰几句,便听贵妃询问内宦:“晋王人在何处?”
这是要让晋王出手相救?陆离稍经犹豫,到底将劝慰之辞咽回,其实他让秦桑去含象殿搬救兵并非寄望于区区宫人之力,而是想要证实十一娘的事先推测而已,倘若贵妃惊动晋王,那人的态度应该会进一步证实十一娘的猜想!
“贵妃留步。”虽然心有决断,陆离到底还是急赶两步唤住贵妃,压低声音:“倘若晋王亦无能为力,还望贵妃遣人知会在下一声,或许莹阳真人入宫,还能有所转寰。”
贵妃似乎这才想起陆离与十一娘的私交,微微颔首,脚下却一点不曾停歇。
陆离又徘徊一阵,眼见秦桑归来,立即迎上:“如何?”
“是阿禄留守含象殿。”秦桑有些气喘吁吁:“阿禄与月容、灵药姐妹交好,故与柳小娘子颇为亲近,应当不至袖手旁观……”
陆离当然知道阿禄是谁,连忙追问:“娘子可见着了阿禄?”
秦桑重重颔首:“妾身赶到含象殿,阿禄已然听闻了这事,正欲前往掖庭局。”
陆离悬在嗓眼的心略微回落:“娘子可曾告诉阿禄因何事前往?”
“自然如实告知,但并未提起是受令于郎君,郎君安心,柳小娘子颇受太后器重人尽皆知,妾身既是贤妃所荐,也当唯太后令从,遇此变故通风报信不至引人生疑。”
陆离举手一揖:“谢娘子奔走相告。”
一边暗暗分析事态:十一娘一早怀疑阿禄是知情人,偏巧这回是她留守含象殿,而且今日事发突然,阿禄闻听风声如此及时不提,一介宫人却几乎立即有所决断,看来……这事真如十一娘推测那般,大有可能有惊无险。
又说贺烨,这日照常在上昼课堂上打了整个时辰瞌睡后,神清气爽跑去毬场舒展筋骨,正与一帮禁卫举杖酣战,就被贵妃的到来打断,当听说柳十一娘竟被扣审掖庭,连活阎王都连连扶额:“阿兄这回真是……居然被谢氏那蠢妇利用。”
贵妃这一路之上,情绪倒也平静了几分,自然反应过来淑妃的奸计,这时却顾不得许多:“淑妃虽是针对我,可既然导致十一娘陷身暴室,一定会对她不利,眼下圣上受其挑唆而偏执不省,也唯有晋王或能救十一娘脱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十一娘受刑。”
贺烨将手里的马鞭几下挽好,往腰上一别:“阿姐放心,我这便去掖庭,朴勇虎这人虽嚣张,可连窦辅安见我都要两股颤颤,我就不信,他胆敢阻我救人。”
晋王拔脚就走,却急坏了江迂,好容易摆脱了闲杂,甚至于动手拉扯晋王衣袖:“殿下留步,这事可不能插手……殿下试想,太后一贯深知殿下脾性,万万不会有违圣意,殿下若为救柳十一娘反与圣上争执,岂不太过怪异?”
贺烨蹙眉:“别人也就罢了,柳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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