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家女眷赴请,是为联姻之故而非饮宴,因此并没带晚辈女儿随同,柳家为主,见对方不带晚辈,当然也未令自家晚辈出席,这时见袁氏乔氏携手离开,韦太夫人却也摒退仆从,没待七郎祖母魏夫人那些歉失客套之辞,便直言一句:“是我柳氏失德,家门不幸!”
一句话,自然让魏郡夫人婆媳惊讶莫名,讷讷不能婉转,只听韦太夫人长叹一声:“我那长媳之逝,固然颇有情由,然贵府不以为患,坚持前盟,确为著姓品格,至德至义。”
但凡族品门风被人恭维“至德至义”四字,多数都不会觉得是奉承诃谀,更别说魏夫人也确有这等自信,这时虽听韦太夫人言下有藏,与长媳对视一、二息后,魏夫人当下便有应断:“太夫人何出此言,王柳两家联姻早为定数,屡义赴定本是应当。”
短短一句话,既是自谦,又直问正题,暗下还有承认标榜意思,倘若乔氏在此,便知她那些机锋智计仍属浅薄了。
韦太夫人又是长叹:“要说此事,我实觉惭愧,原本家丑不可外扬,然,到底关系王柳两家多年情谊,又因这事险恶,说不定会牵连贵府……我也不顾将这家丑诉之两位夫人。”只略微一顿,太夫人免不得重头说起:“我媳乔氏,历来不服由行舟执掌中馈,妯娌间往常就有些许不睦,到底也只是口角之争,是以我也没有深究,却不想她……竟对四娘这门亲事心生觑觎,我本无防备,还多得孙女十一娘提醒,才知乔氏私下打探七郎母性情……光凭此桩,也不能确定她已怀叵测,然而日前,她却去见娘家姨母玄清居士,为防万一,我也着人关注刘玄清,她几乎立即设计了与七郎母路遇。”
听到这里,魏夫人固然醒悟过来儿媳袁氏今日这番失仪是为哪般,一时只间只觉怒火焚胸,脸色就尴尬下来。
韦太夫人立即道歉:“是我家之错,实在羞愧,可事已至此,想必乔氏不肯罢休,我只担心天家依然介怀裴郑一案,这桩婚事怕是会有波折,为七郎与四娘两个孙辈婚事,夫人今日竟能亲自出面,足见重视,自然显明贵府毫不介怀四娘生母出身裴氏,是以夫人不必自谦更不需自责,贵府重情重信,门风肃正实为著姓典范,只我因逼于无奈不得不问贵府一句准话,倘若天家另有旨令,那么这桩婚事……”
魏夫人婆媳这才省悟过来韦太夫人那般赞美实将自家抬举得高高在上,这时竟上下两难,可到底魏夫人也是长处尊贵之人,当然深具城府见识,眼下也不会只是气怔,她深深吸一口气,竟也叹了一声:“不瞒太夫人,尽管这门婚事为两门祖上当年议定,无论外子抑或是我,却都甚为认同源平郡公德品,四娘本身又知礼稳重,被令郎伉俪教导得极好,能为七郎求娶,也是家门幸事……我只望这事不会任何变故,你我两府顺顺利利联姻……可倘若真如太夫人所忧,到底事关家族兴衰,我等妇人也不能擅断,此事还盼太夫人宽限时日,容我诉与外子。”
韦太夫人自然认同:“正该如此,我也会叮嘱誉宜、均宜兄弟,若能想到两全俱美之策,暗下与贵府商楔。”
既是“暗下”,当然是建议不要打草惊蛇,魏夫人明白兹事体大不能有丝毫轻疏,故而当袁氏与乔氏归来,她也没显出任何已知隐情之兆,略坐一阵,就起身告辞,还不忘承诺日后遣媒请期,直到归家,打发开袁氏,魏夫人才与长媳说道:“韦太夫人怕是已经有了谋断,不过需要我王家明示态度,柳寺卿在世时诸多荒谬可笑行为,实在也是他运数,竟娶得太夫人如此贤妇,若非太夫人教导有方,柳家子侄也不会有今日这番出众上进,柳寺卿虽然过世,却也多得他乐极生悲,柳家有韦太夫人坐镇,虽子嗣不算丰厚,柳家至少三十年内,不会没落势颓。”
平阳伯夫人不由讶异:“可今日这番情形,似乎太夫人与柳拾遗母子生隙?”
魏夫人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她却并不过多解释,略思谋一刻才又说道:“等着吧,柳郡公兄弟只要暗下拜会,势必会诉诸更多隐情,好让我王家选择立场……今日太夫人尤其强调那位孙女,柳十一娘,我怎么记得正是七郎在苏州救起那位庶女?”
平阳伯夫人颔首:“那孩子正是排行十一,上回与萧氏前来,还拜会过阿家。”
“就连你娣妇那等只看眼前利益之人都对她赞不绝口,韦太夫人又这般看重,这孩子想必真有出众处。”魏夫人叹了一声:“倘若七郎与四娘这桩顺利且罢,如若不成……咱们家中,可还有与柳十一娘年岁相适子侄?庶出就不用考虑了。”
阿家这意思竟是欲让家中嫡子求娶柳家庶女?平阳伯夫人正觉惊诧,却又听婆母追加一句:“还不能庸碌,这时至少得有才品俱优苗头,你留着些意,若有合适子侄,这时就该用心培养。”十一娘这时固然不知王家已经照着她将来良配标准培养子侄,虽说明知今日王家女眷会来赴请,萧氏大半日不得空闲,她却仍旧乖乖跽坐闺房,装模作样熟记功课,待到预定休息时间,才与碧奴到院内散步,顺便听碧奴暗下打探回来的消息。
“客人已经辞行,婢子不好接近正厅待客处,却遵小娘子嘱咐,暗中留意着金华苑,果然瞧见乔娘子陪同袁娘子入内,并未耽搁多久,也就两刻时长,袁娘子出来时,神情甚是愉悦,与乔娘子相谈甚欢……送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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