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外军营中,程普重伤卧榻,却不吃不喝,双眸微睁躺在床上挺尸。
吴夫人携孙尚香走入帐中,唤道:“程将军。”
程普瞪大双眸,似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待确认眼前之人确实是吴夫人后,他挣扎着起身,拱手哽咽道:“程某有罪,怎还能劳动夫人来看我……”
孙尚香挣开吴夫人的手,快步跑至榻边,指着程普头上的绷带,小脸儿拧做了一团:“程老伯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我兄长开了瓢儿?”
程普满是老茧的大手拍拍孙尚香的小脑袋,摇头道:“是老伯自己累了,想休息了。”
吴夫人捡了个蒲团坐在一旁,轻叹道:“程将军,打从文台起事,你就一直跟着他了罢?”
“是”,想起当年事,程普不由太息而掩泣,“老夫跟着孙将军征战二十载,走过无数次鬼门关,好容易才创下这基业!谁知天不假年,孙将军竟离奇遇害!老夫比谁都着急,希望少将军能早日建功立业,好重振孙将军当年的雄风啊!”
吴夫人笑叹道:“程将军待孙家如何,自不消说,伯符亦知晓你是为了他好。可有些事情,确实急不得。陆康不仅位列九卿,更是灵帝一朝最有威望的封疆大吏,整个庐江的百姓都归心于他,眼看他陆家要与舒城共存亡,强攻如何使得呀?程将军身经百战,通晓兵法,定然明白,对伯符来说,比起拿下舒城,更重要的是在军中立威啊……”
自己此番擅动,确有倚老卖老,藐视孙策威仪之嫌,程普默默喘息,面有愧悔之意。
吴夫人趁热打铁道:“至于伯符和公瑾,从小便十足要好,同吃同住,不分你我。你一直跟着文台在外征战,不知道也正常。公瑾这孩子我从小看大,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克己知礼,聪慧非常,绝非韩嫣之流。伯符对他比对你更亲,所以便依他的计多一些,并非是不相信你。反倒因为周公瑾在,伯符才会更加理智,更理解文台与你们的交情。只是这次事出紧急,伯符失了分寸,我已骂过他,他也知道错了。待你身子好些,我便让他来向你赔不是……程将军是他的老伯,不会不原谅他罢?”
吴夫人说罢,向孙尚香使了个眼色。孙尚香抬起小脑袋,放在榻边,扁着小嘴嘟囔道:“程老伯,不要生我哥哥的气了罢……”
程普看着孙尚香,孙坚浴血杀敌的场景蓦然浮现眼前,他顿觉悔不当初,挣扎着从榻上起身,对吴夫人五体投地道:“德谋思虑不周,令夫人与小姐担忧,实在是罪该万死,德谋无颜奢求少将军赔礼,待身体痊愈,必将当众向少将军谢罪!”
黟山山脚下,周瑜以火石点燃火把,照应着昏或的洞窟。小乔抬眼细观,这才发现洞壁上满是怪异的图画,其间夹杂着“卍”字符,她不由吓得连连尖叫,不住后退,慌乱间踩上石子就要滑到。
周瑜左手执火把,右手一拦,将小乔环至身前:“别怕,有我在,你仔细看看这些画,可有印象?”
周瑜的手紧紧握在小乔的瘦肩上,虽有些称兄道弟的意味,却令她安心了许多,她双手捂眼,从指缝中观察壁画:“这些……都没见过,只有那个字符,在孙伯符手腕上看过……”
当年孙坚离奇遇刺,身上留下这离奇符号,孙策为提醒自己不忘父仇,硬是用利刃在手腕上一刀刀刻下了这字,想到这里,周瑜双眸黯淡,半晌未语。
小乔越想越怕,仰头轻声问周瑜:“这些壁画是红色的,不会是用人血画的罢?”
周瑜走上前,揩摸着红色漆样物,细细观察:“应当不是人血,像是动物血,许是牛或马之类的。”
“这画的乱七八糟是什么呀……”小乔见壁画上人形分崩离析,躲在周瑜身后拽着他的衣襟,惊恐万状。
“升仙图”,周瑜并不擅长此道,搜肠刮肚细细思考,这诡异的图画与孙坚的死和那慑人的大鸟,究竟有没有联系?他仔细勘察画中每一笔,却未发现鸟的意象,不由愈发茫然。
“这地方太吓人了,我们快走吧”,小乔语带哭腔,伏在周瑜身后颤颤发抖。
雷声渐止,大雨依旧,天色愈发暗沉,周瑜瞥了一眼洞外雨帘,走上车前抱出干柴,铺在地上聚成柴堆:“今日只怕要在此过夜了,委屈小乔姑娘睡在车上,周某守在车外,你大可放心。”
小乔面色惨白,抱着周瑜的手臂,不住央求道:“能不能别在这里睡啊,我会做噩梦的。”
现下若是出去,一时三刻找不到容身之所,不知会遭遇什么危险,周瑜轻笑对小乔道:“周某一直以为小乔姑娘不同于寻常女子,有侠义之心,非凡之勇,没想到竟这般胆小……”
虽明知周瑜是在激将,小乔却还是中了他的招,梗着脖子犟道:“谁……谁胆小了,睡就睡。”语罢,小乔钻入马车,重重合上了木门。
虽是仲夏时节,山中阴冷又逢大雨,竟令人恍惚间有身处深秋之感。周瑜轻扫地面后,坐在篝火边,捡起竹枝,将线索在石地上勾勾画画,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山洞外,大雨骤停,冷风阵阵,周瑜不由轻咳几声,手中的竹枝却毫不停歇。
本应是夜半无人时,小乔却悄然走下车,一身xiè_yī,丝发未绾,凑上前去低声道:“周公瑾……”
周瑜未抬眼,只问:“怎么?真的做噩梦了吗?”
小乔挨着周瑜身侧坐下,嘟着小嘴没有回话。周瑜这才放下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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