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三)
庆历八年的初秋,京内一度稳定下来的治安,随着一批批新入的流民又有了动荡的趋势。宵小频频蠢动,周围盗贼多起,连带包大人带著开封府全体同仁拼上爆肝的风险日日超时加班,也才仅仅换得情况不继续恶化而已。听闻朝廷已益兵为备,在讨论守郓一带的人选,准备在河内发廪赈饥民,方源治根本。
那位居于城外的暗香居,就是在这么个时候燃起一阵寅夜大火,几乎烧得覆灭——当时我晨起到开封府应卯,乍然听到这则消息,几乎骇得当场便软了脚,顾不得府门才刚入,又一路碰碰撞撞地冲了出去,连后边人的呼喊声都听不进了。
我赶赴火场之时火势已被灭了去,展昭和王朝、马汉等人已先赶到现场查探,正和先前来帮忙救火的潜火队员交头接耳,询问情况。周围挤满或围观或相助,又或从附近民居中逃避出来的群众,可这座暗香居,这以师父之名取名为暗香浮动的少儿居,这老是有童音嘈杂的热闹之居,彼时却已变成一片断垣残瓦的废墟,现场竟连一个熟悉的童影都没有瞧见。
我只觉自己心中硬撑着的一片清明轰然崩塌,剎那间天地旋转,几乎就要站不住脚。
浑噩中,似乎有谁喊了我的名字,谁过来稳住了我摇摇将倾的身子,小春、小春的叫着。
我吃力地眨了眨眼,待视线好不容易重新清晰之时,却发现方才还在和潜火队说话的展昭他们已都来到自己的身旁,面有关忧地围着我……展昭搀着我的手,口里开开阖阖地好像在说什么话,我甩了甩头,才听清楚了他们的声音。
展昭道:「小春,你莫急……火场中并未发现孩子们的尸首,你先冷静著,莫要先便着急。」
我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欣喜,抓上他的衣领,听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哑:「……你的意思是指,发火时孩子们并不在火场里?是不是?」
展昭常是温暖的手掌,覆在我那因惊骇而发冷、又抓紧得隐隐泛开白的手指尖上,厚实可靠的温度与触感,有着强烈镇定的效果,他张口冷静地道:「有此可能。是故你先莫需太紧张,情况尚未确定,莫便要先自己吓坏了自己。」
王朝也道:「是啊,小春,你脸色不太好,别要吓唬我们哪!」
马汉一旁跟著严肃地皱着眉头点头。
知道孩子们没栽在这场火里,我立刻头也不晕了脚也不软了,站直了身子便问他们:「现下是什么情况?暗香居里怎地会忽然就起火了呢?孩子们都上哪里去了?」
展昭拍拍我肩膀表示稍安勿躁,道:「火势是从西侧寝房那烧开来的。可附近居民并未见到有人从内逃出。火势能在短时间内便烧得这般猛,通常需有助燃之物方得办到……不过亦有例外,详细情形如何,我等自会调查清楚,你先莫要紧张。」
我茫茫地点了点头,喃喃道:「西侧寝房?」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今日是七月初一吧?孩子们为了凭吊家人,每年七月的初、末都会齐聚在西侧中央那间大通铺里等鬼门开、关的,昨夜应该也是如此,火势是从那里起来的么?」
展昭愣了一下,告一声罪,转身往西侧焦黑的火场走去,我连忙跟上。
展昭招了几名潜火队员在大通铺的废墟中翻看了一阵,彼此讨论一会后,最后肯定地表示:「不会错,此处确是起火地点。」
来到本该是大通铺背面的空地上,地面的泥土已被火烧得焦黑一片,我摀住口鼻奋力踹开一块坍塌的残板,灰烟四起,呛得我几乎要瞎眼。
「小春!」展昭捂着袖子朝我跃了过来,一把将我向后拉退了好几步,用身形替我挡住了大半片灰烟,其后便斥责道:「你作甚呢!」
我捂著袖子说:「咳,这房内、有个暗门……应该便是在这一带无错……咳咳咳!」
展昭皱眉:「暗门?什么暗门?」
「之前我从师父的山居中带出了几本关于机关阵法的书籍在研究,后来研究出一些心得,便想亲自实践一番,捣鼓完自己家后,也往这儿增建了几些东西……这间大通铺里恰好也有!」
展昭古怪地瞅我:「……你何时开始研究起此类方物的?」
「啊呀,这不重要!」见灰烟渐歇,我挥着袖子回到方才被踹开的地方,捡了跟木棍开始翻找,「为周全起见,不知能否瞧出这房里的暗门,是否有曾被使用过的迹象?」
「等等!」展昭制止了我的动作,随后在一个烧得像炭般的物事下翻出了一个黑不隆咚小物,拨擦开来,却是个女童用的金属饰物。
「……这是我送给蕾儿的发饰,她平日常会戴在头上!」估量了下发饰掉落的地点,我不禁皱起了眉:「这处已是在暗门外的范围了,孩子们平日并不会从此暗门出去的,那为何这东西会掉落在这里?」
展昭面色微凝,沉思了一会,问我:「暗香居内除前大门外,尚有无其它出入之口?」
我手一敲,悟到:「啊,后院墙上有个狗洞算不算呢!之前破大了我还没来得及请人补上,平日都先用箩筐缸子之类的东西挡起来……」
说着带着他来到狗洞前面,此处离火源远,受火势波及较少,虽有熏黑的痕迹却未被烧得全毁,洞口用来遮挡的物事已被移人开,零星散物落了一地,洞边上还勾了几块破碎的衣角——我说他们该不会做出半夜跑去夜游忘了熄火导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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