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汤山想多了。人家小姑娘的行事即便有点荒唐,却远远没那么邪恶。
小女孩悄悄地回到房里,刚开灯,便向汤山伸了伸舌头,压低声音说:
“房门上的锁还没换,钥匙还在身上吧?”
汤山还在做美梦,一时没听懂,茫然地应了一声。小女孩接着说:
“你再躲一会,等我妈睡着之后,你悄悄地上去。”
这回汤山听懂了,还没编织完成的美梦,像肥皂泡一样一戳即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没机会跟漂亮小姑娘同睡一屋,人家只不过让他躲一躲。什么因祸得福,终究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小女孩见汤山沉吟不语,安慰道:
“我妈今晚打麻将输了很多钱,心情不好。她就这样,有时候脾气一上来什么都不顾,但基本是有口无心。你别跟她计较,更不要顶嘴,过了这阵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汤山看着小女孩清澈的眼神,以及一脸天真的表情,暗嘲自己心术不正,人家好心帮你一场,你倒往歪路上想。
但转念一想,汤山又觉得这小女孩胆子大得有点不可思议,深更半夜的,竟敢把一个大男人往房里带,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很难不让人起坏心。
汤山无声地笑了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特别强调:“我跟妈姓方,叫方塘。”
汤山忍住笑,心想,你倒是人如其名,行事真的有点荒唐。幸好你是遇见我,好歹还不算个十足的坏蛋,要是别的街头流氓,今晚强行把你办了,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小女孩见汤山又陷入沉默,以为他仍在为房租犯难,便再次老气横秋地安慰道:
“明天早点起床,趁我妈上街买菜的空档出门,想办法弄钱来把房租交上。实在没有,你晚上回来就说钱给我了,让我来对付她几天。”
汤山听到这里,心里的邪念消散无踪,多了一股莫名的感动,差点就要走上去抓人家的手,刚要抬脚,自觉突兀粗鲁,立马顿住,嘴里一个劲地道谢,且语无伦次地自我介绍:
“谢谢,谢谢你。我姓汤,叫汤山。”
方塘立马用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侧耳听了一会,才红着脸笑道:
“说话别那么大声,让我妈听到,过来见你躲在这里,不但会杀了你,连我都难逃一劫。”
汤山这才惊觉,自己不但差点行为失态,嗓门也失控了。抱歉一笑,也学着方塘侧耳听了一会,心里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深更半夜,自己定力不够,难免出错,还是早走为妙。
况且人家小姑娘还是学生呢,明天要上课,也不能骚扰得太晚。于是汤山指了指门口,压低嗓门道别:
“你妈应该睡下了。我先上去,你也早点睡吧。”
方塘点点头。汤山朝门口走去,刚要伸手去开门,方塘在后面“喂”了一声,汤山转头,她向他红着脸挥手道:
“阿汤哥,明天见。”
汤山心里又是一荡,喉咙有点发紧,声音沙沙地回答:
“明天见。”
令汤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再见”方塘,不是在明天,而是在两年以后。
两人就这样错过了各自两年的人生。
话说这晚汤山回到房里,独自寻思,明天也不知去哪里弄钱,看来还得再体验一次被方脸婆赶出去的感觉;就算真说钱给了方塘,又能骗得了几时?万一事发,方脸婆估计会给他造成更大的难堪。
想来想去,汤山决定,还是先到朋友陈瑜生家赖一阵子再说;在这里虽然自由自在,但没钱交租,被人赶着骂,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羞辱。
第二天一早,汤山早早起床,正如方塘所料,方莲上街买菜去了,其他租客基本都还在睡觉,方塘自己也没起床。大门开着,汤山提着自己的破包,独自一人悄悄地走了。
走到东里桥上,想起刚从学校逃出来的第一天,在桥头认识的老头子,至今不知对方的名字,不禁有点恻然。
汤山看看天色,时间还早,桥上人流稀少,陈瑜生这家伙此刻估计还在被窝没睡醒,汤山在桥上犹豫了一会,便转身一拐,又一次来到下面的桥洞里。
这是汤山第三次走进此处。第一次是跟着老头子进来,对方在他眼前刨出各种古怪的树根,然后在桥头当药卖;第二次是汤山进来找到了老头子的留言,并依言赶到了西郊船厂。
现在是第三次,汤山只希望在此处消磨一点时间,不至于一大清早便在陈瑜生家敲门。
站在老头子以前埋树根的地方,汤山忽然心中一动,老头子已死,泥土里的树根应该还在,不如刨出来,自己试着在桥头当药卖,能骗一个算一个,多少赚碗米粉钱也好。
于是汤山蹲下身子,像只狗一样,两手在地上刨了起来。不一会,他带着十几块树根,来到桥头,摆开了卖假药的阵势。
背后没有旗幡,地上也没有蓝布,树根就放在地上。一切都过于简陋,汤山想到,如果今天赚了点钱,也应该像老头一样去制作一招牌,哪怕用废纸写几个字也好。
想到这里,汤山又自嘲,妈的,你还想把这事当正业,长期干下去呀?未免太没出息了。
汤山坐在桥头,学着以前老头子的模样,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地越过河面,看着下方的河水。遗憾的是没有墨镜,差了那么点神秘的色彩。
桥上人流多了起来,有人对他视而不见,多数人投来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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